第67节

  眼看着楼君炎声名鹊起,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他的心里稍微有些失衡。
  还有陆燕尔。
  一想起她,心口便有些钝钝的疼,潜意识里,仿佛她本该就是他的,真的是他将她弄丢了么,可却是她来退的亲,又是她转眼另嫁他人,在其他男人怀里巧笑倩兮。
  顾辞端起石桌上的酒杯,仰头饮下,竟觉得此酒十分苦涩,旋即眸子里豁地腾起一抹绝然。
  “陆燕尔,你怎么不摔死?”
  知她坠崖,他甚至恶劣地想着,就这样同楼君炎摔死吧,人死了,什么都化归尘土,一了百了,亦无人再能搅动他的心湖。
  可她偏偏没死。
  景昭帝甚至公允地处置了德清长公主,虽不得为之,可德清如今的结局却是她自己作的,景昭帝彻底放弃了这个胞妹。
  可他就是莫名的觉得,他们的运气似乎好的出奇。
  楼君炎与自己同在江州,运势分明霉到极点,诸事不顺,尤其是科考做官更是与他绝缘,可一朝成了亲,娶了陆燕尔,他似乎做什么都顺遂了。
  甚至都能杠过皇权之下的德清长公主,德清有陆太后保着,她做事向来荒唐,却从未闹出过这么大的动静,德清手上不是没有沾过人命,偏生遇上了他们,连皇帝太后都保不住她,事情更是朝着更坏更失控的方向发展。
  顾辞唇角微弯,自斟自饮,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眼朦胧中,依稀看到了一场盛大的亲事。
  他身穿火红的婚服,而她的新娘赫然就是……陆燕尔!
  室内香烟袅袅,烛火摇曳。
  他似乎往香炉里……
  ☆、第66章 第66章见色起意(三合一)
  她握紧了拳头,径直站在顾辞面前:“表哥,我心悦你,一直心悦你,其他男子再好,也难再入我的眼。我以为,我们是互相倾心,你在江州,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回应我,让我死心不好吗?你的信给了我希望,可你人来了京城,反而要让我绝望吗?”
  眼泪簌簌而下。
  陆霜飞眼神凄楚:“我于你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你、你真的会娶我吗?”
  顾辞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了口,却是什么都没说。
  他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她。
  她不管不顾的,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酒壶,猛灌了几口,呛的眼泪横流,酒壮怂人胆,主动抱住了顾辞,像是为了印证什么,便像他刚才那样吻了上去。
  陆霜飞吻的毫无章法,甚至带着深深的无助,疯狂地在心中默念,不要推开我,不要推开我,千万不要推开我。
  顾辞神情一僵,继而腾起怒意:“你干什么?”
  她摇头,继续胡乱吻着他,方才他将自己当成了谁,如今能够清晰地知道吻的是谁了吧。
  顾辞恼怒,抬手捏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身子放倒在石桌上:“还想自荐枕席,不成?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做的事?”
  “那你三媒六聘娶我,不就顺理成章了。”陆霜飞哭着笑。
  “我……”
  顾辞眸色渐深,刚动了动唇,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人顿时昏倒在了陆霜飞身上。
  陆霜飞愕然,抬头看向后面的陆宗元:“你!”
  陆宗元怒气深深地扔掉手中的棍棒,一把推开顾辞,将满脸泪水的陆霜飞拉起来,见她衣衫完整,稍稍松了口气:“姐,你没事吧?阿辞表哥太混蛋了,竟敢欺负你,看我不再给他一棒!”
  说着,操起地上的棍棒,朝昏过去的顾辞打去。
  陆霜飞伸手挡在顾辞前面,低声道:“他没有欺负我,你别打他。”
  陆宗元怒指着顾辞:“他都将你按桌子上了,还说没欺负,还是说,你真想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就跟了他?姐,你有点儿骨气,好不好?天下男人那么多,又不是只有顾辞一个?”
  顾辞不就皮相长得好,比他皮相好的,也不少啊,做什么一根筋扑到底。
  陆霜飞痴痴地望着顾辞,神情落寞而哀伤:“可我只喜欢他呀。”
  情窦初开是他,一往情深是他,至死不渝是他,怎能说忘就忘,说变就变?
  陆宗元气的胸口闷疼,早知道就不冒着风险带她来顾宅了,自己不过望风的功夫,差点就酿成大错。
  ”他要是真喜欢你,就该排除万难上门提亲,早日娶你过门,哪儿有姑娘家巴巴追着男人跑的,也不怕人笑话?”
  陆宗元恨铁不成钢,倒底谁为长阿,明明他才是幼子,整日却操着兄长的心。
  好难。
  要不是他想方设法打掩护,他们这般纠纠缠缠的事情早就传扬开了,哪儿还有她的好名声?
  陆霜飞默默不语。
  她也好恨自己怎么就这么没骨气,满门心思尽扑在顾辞身上,比他好的,比他差的,全都看不上。
  本想找顾辞要个答案,人却被打晕了,什么都不得而知。
  “什么人。”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大声呵斥。
  陆宗元皱眉,手脚麻利地将披风套在陆霜飞身上,甚至将脸遮挡了起来,然后拉起她往院墙方向跑去,本就是做贼的行径,偷溜进来,自然不能让人发现了去,得亏平素****爬树做的溜,三两下,便带着陆霜飞****而出。
  “姐,平时支持弟的银子,没白给吧?”陆宗元有些洋洋得意。
  陆霜飞却没心肠同他开玩笑,只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顾家的护卫本欲追上去,顾辞却幽幽地睁开了眼睛:“不必追了,两个小毛贼而已。”
  没料想他竟是装晕!
  陆宗元拉着陆霜飞,一路飞奔回了国公府。
  “姐,我先回屋睡觉了,你也早点歇息。”
  “嗯。”
  陆霜飞点头应了声,转身回房,却见自己的贴身侍婢青荷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心里当即咯噔一下,抬头就见娘满面怒容地坐在桌边,怒瞪着自己。
  “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陆霜飞忐忑不安,面上却笑着走向小陈氏,“我方才在书房读书,没曾想读到兴起,便有些忘了时间。”
  小陈氏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并未拆穿陆霜飞拙劣的谎言,只说道:“前两日,我和你爹相中了伯卿府家的长公子,我们甚是满意,他样貌端正,学识渊博,待人温文尔雅,与你甚是相配,你也老大不小了,亲事该定下了。”
  心知陆霜飞喜欢顾辞那般温润如玉的,小陈氏便寻遍京中样貌气质同顾辞相仿的男子,伯卿府的长公子杜青峰最神似,眉眼温和,举手投足之间,让人如沐春风。
  温润佳公子。
  唯一不好的,杜青峰是长子,以后要担负伯卿府的门楣和兴盛,相应的,作为长媳承担的也比较多,会更劳累。
  陆霜飞愣了半晌,双拳握紧,又松开:“我还要多陪伴爹娘两年,不想这么早出嫁。”
  “十六岁了,你还当自己是个豆蔻少女?”小陈氏说的毫不客气,绝计要彻底断了陆霜飞和顾辞的情缘,“姑娘家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你等不起,也耗不起,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大哥明日邀了杜青峰来府上做客,先见见人,他不比顾辞差!”
  陆霜飞大惊失色,原来娘早就知道她喜欢顾辞。
  “既然,娘知道女儿心有所属,为何还要如此逼我?如果我嫁给表哥,亲上加亲,不好吗?”
  小陈氏冷笑:“你确定是亲上加亲,而不是仇上加仇?”
  如果嫡姐陈琳琅的人品有保证,她何至于做这个恶人,非要破坏儿女的姻缘?可女儿一旦嫁入崇德侯府,就是给陈琳琅撮磨的,做娘的怎能受得了女儿受罪?
  陆霜飞并不认同:“这是你们上一辈的仇怨,为何要我们下一辈来承受?何况,姨母在江州,顾辞远在京城,就算我们成了亲,也是住在京城,会少很多是非。”
  小陈氏怒,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距离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她不能来京城,也没法子叫你去江州么?”
  陈琳琅不是顾魏,非诏不得入京,顾魏常年不在家,她来京城投奔儿子情有可原,抑或是她莫名有个病痛,要媳妇回江州伺候,那也是理所当然。
  陆霜飞默,索性坐在榻上:“反正,我不管,此生非顾辞不嫁!”
  “若是顾家不让他娶你呢?”
  小陈氏怒,怎么生了这么抽的女儿,比儿子还让她操心。
  “我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左不过青灯古佛亦是一生。”陆霜飞异常固执,顾辞不愿意娶她,她也没什么可期许的了。
  小陈氏气道:“你敢!那杜青峰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他若对你有意,就是绞了头发,也得给我出嫁。”
  话落,砰地甩门而去。
  陆阳明安慰了小陈氏半晌,才稍稍平息了她的怒气,“儿孙自有儿孙福,霜儿就是一辈子不出嫁,我们养着便是,就是我们不在了,还有兄长和弟弟,他们也断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只一句又激起小陈氏满腔的怒火:“在家里做老姑娘,让人一辈子戳她脊梁骨,非议我们陆家不会养女儿?”
  “欸,那就遂了她的愿,同顾家结亲。”陆阳明道。
  “可是……”
  “别可是了,顾辞若护着她,你嫡姐也不会太过苛责于她,多少可能会受些委屈。”
  小陈氏仍是不愿同意,男人永远都不了解女人的心思,更不知道一个女人嫉恨起来有多可怕,只怕是以陈琳琅的性子,顾辞越护,霜儿便会越遭罪,霜儿自小被养的单纯,对后宅的一些腌臜手段不尽了解,哪儿会是陈琳琅的对手,到最后怕是夫妻离心,有苦都没地方说。
  小陈氏以为他们情投意合,只是碍于良家的恩怨,才会情路坎坷,亲事不顺,却哪里知道顾辞并不像陆霜飞那样坚定不移。
  翌日。
  杜青峰如约到国公府,早前听家中长辈提及有同国公府的二姑娘结亲的意愿,自是知晓今日不过借着陆宗兼的邀约,让他与陆霜飞见上一面,若两人没意见,年底便着手筹备亲事。
  凉亭中,陆宗兼同杜青峰品茶论诗,对杜青峰所作诗词大为赞赏,文采斐然,足以当他妹夫,接着又聊起朝堂时事,身为伯卿府的长子,对政事的敏锐也有,自是不会担心门庭没落。
  且,杜青峰温声和语,性格谦和,一看就是个会敬重妻子的好夫君。
  以往,陆宗兼整日忙于大理寺要务,与伯卿府走动不多,此番与杜青峰交谈下来,相谈甚欢。
  “这个时节,府上菊花开的正好,青峰可有雅兴,以菊赋诗?”
  杜青峰眉眼清雅:“甚好。”
  待到移至菊园,满园菊花竞相开放,紧簇成团,花瓣娇艳,美不胜收。
  而比菊花更美的是,菊花丛中那一抹蓝衣倩影,婀娜袅袅,面庞白如洁玉,柳腰襦裙,冶丽生姿,真是一朵娇花。
  杜青峰看的有些入神。
  陆宗兼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杜青峰,见他眼中有惊艳,却无色相,衣袍微动,刺啦一声便被旁边的树枝划破了,遂一脸抱歉道:“青峰,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
  杜青峰:“好。”
  陆宗兼离开后,杜青峰便朝花丛中的女子走过,面带温笑,拱手道:“在下杜青峰,见过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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