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入生辰宴会所在的宫殿,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显贵。
    李少陵不经意地一瞥,就瞧见了一身绫罗的贺江河。
    贺江河穿了一身湖蓝锦袍,与他身上的袍子撞了颜色,两人在人群里隔空瞧见对方,眼里都有些敌意。
    贺江河抬步就走了过来。
    “师长这身湖蓝孔雀图耀眼是耀眼,但未免老气。”他说着,又恍然道,“我怎么忘了,师长本就是长辈,比我们成熟不少。”
    话里话外都在说他老。
    李少陵挑眉:“贺生这衣袍上的蝴蝶也好看,但未免花哨,只衬尔等尚未弱冠的毛头小子,我倒是穿不得。”
    他也不甘示弱。
    贺江河抖了抖袖子上的蝴蝶花纹,突然笑了:“师长也觉得花哨吧?我也觉得,但长乐非要绣这个图案,说什么蝴蝶成双比翼,是好兆头。”
    李少陵袖口的手骤然收紧。
    长乐给他绣衣裳?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给他绣衣裳了,更莫说什么蝴蝶比翼,她给他从来只绣青竹山水。
    “听闻师长最近官途顺遂。”贺江河上下打量他,“恭喜师长,得偿所愿。”
    李少陵垂眸轻嗤:“殿下偏爱罢了。”
    “她不叫偏爱,叫傻。”贺江河微微垂眼,“成全别人一千回也不知道成全自己一回,也不看那人值不值得。”
    李少陵没听懂这话。
    长乐给他官职不过是圆他一时心愿,早晚要因着驸马的身份被收回去的,说什么成全不成全?要说成全,也是他成全她,愿意勉强放下心里的芥蒂与她在一起。
    编钟响起了一串调子,宴会上骤然安静下来。
    两人都噤了声,齐齐朝上看去。
    第239章 胖乎乎的也挺可爱(7)
    长乐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从右侧门入,上得殿堂来,叩拜帝后。
    帝后脸上的宠溺毫不掩饰,帝王甚至笑道:“我儿今日成人,有何要求都尽管提。”
    长乐先谢了礼,又谢父母生养之恩,之后才低声道:“儿臣想请父皇母后赐婚。”
    该来的终归要来。
    李少陵有些惆怅。
    “你后悔遇见她吗?”贺江河站在他身侧,突然轻声问了一句。
    后悔吗?如果没遇见她,他还前途一片光明,还有仕途可追,还有未来可想,但遇见她,一切就都成了定数,不由他挣扎了。
    李少陵觉得可能是后悔的,但已经这样了,能有什么办法?
    瞧见他的神色,贺江河眼里的嘲弄又多了两分:“倒是难为师长了。”
    在李少陵眼里,长乐好像是他不得已要接受的一个累赘。但对他而言,长乐是可爱的小姑娘,是努力又认真的同窗,是极具天赋的对手。
    贺江河转头看向殿前。
    长乐深吸了一口气,背后的臣子瞧不见她的脸,明意坐在上头却是能看见自己的女儿双眼通红:“儿臣请父皇母后,赐婚我与贺家嫡长子贺江河,从此二人相守,直至白头。”
    李少陵一颗提起来的心,突然就坠了下去。
    他恍然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什么贺家嫡子,不应该是与他吗?长乐是不是嘴瓢了,这都能说错?
    他有些惶恐地看向帝王所在,出乎意料的是,帝王没有怒视他,也没有在意他,仿佛长乐提出的是一个他早就接受了的人选,当即就喊:“贺家嫡长子可在场?”
    贺江河上前就单膝跪下,朗声道:“江河见过陛下、娘娘!”
    他嗓门太大了,把长乐快滚出来的眼泪都吓回去了,不由地侧头瞪他一眼。
    他却只笑:“陛下若要问臣愿不愿意,那便不用问了,臣愿意,一百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满殿的文武都被他逗乐了,长乐红着脸恼道:“你小声点。”
    “能娶着你这样的好姑娘,我为何要小声?”贺江河笑得眉目朗朗,“你可不知道在元士院时,每到比试我满脑子都是你。”
    那可不么,元士院的比试不分男女,统统是混战,而这一届院内只她与他两个红脉,他唯一的对手就是她,自然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对付她。
    只是这话在这里说出来,就难免让人起哄了。
    她的生辰宴会臣子都不穿官服,也不罚什么规矩,故而大家都放得开,他这话一落音,后头的人就鼓掌叫好,把她羞得直咬牙。
    明意细细打量了贺江河和自己的女儿片刻,轻声道:“我从前就说过,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如今你既然有心上人了,那我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说罢,就吩咐人去拟赐婚的折子。
    长乐松了口气,低头叩拜:“多谢父皇母后。”
    贺江河也笑嘻嘻地跟着磕头。
    满堂的喝彩声显得这个角落格外安静,李少陵抿着唇,冷冰冰地站着,从一开始的疑惑,变成了满腔的愤怒。
    她想嫁的人不是他。
    既然不是他,为何要来戏弄他?说什么喜欢,说什么心动,害他在心惊胆战里过了一两年的日子。
    这算什么?
    一刻也不愿多待,李少陵从后侧门离开,头也没回。
    长乐像是察觉到了这个角落的动静,想转过头来看,头刚转一半却就被贺江河挡住眼尾拉了回来。
    “有几道菜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你去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