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唇正打算往楼梯口走去便听见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下楼了。伊唇便又朝着不远处的木制收藏柜子走过去,随手拿起第三排的一件青花瓷瓶打量。
    胡丽下楼看见站在收藏柜旁边的伊唇,见伊唇头发在头顶随意捆了个丸子,耳边几缕发丝垂下,侧脸安静祥和,眉眼清淡,她双手捧着青花瓷瓶认真打量的模样倒有些可爱。
    胡丽慢悠悠的走过去,停在伊唇几步远处询问:“你怎么来了?”
    伊唇似乎没听见一般,说出的话却是表示她听见了,“怎么,我不能来?”
    胡丽又往前走了一步,脸色不好,语气埋怨:“你不知道你父亲的秉性吗?怎么还堂而皇之跑这里来了?你还想像以前一样吗?”
    “以前?”伊唇微微侧脸,视线离开青花瓷,轻笑一声,说着便又把手里的青花瓷放回原处,这才隔着柜子的缝隙看着胡丽紧张的神色,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我父亲都当庭无罪释放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伊唇绕过收藏柜子走向胡丽,穿着一双平跟马丁鞋的她额头刚到胡丽的鼻尖,抬眼笑意嫣然的问:“怎么?你怕我回来?”
    胡丽转身看向一遍,冷哼:“你对我没什么威胁,我怎么会怕你回来?更何况,你回的来吗?”
    “既然知道我回不来,那你紧张什么?”伊唇移了移步子,走到胡丽面前站定,冲她伸出手:“把户口本给我!”
    胡丽狐疑的看着伊唇,诧异道:“你要户口本干什么?”
    伊唇讥笑,“你说干什么?”
    胡丽了然,往旁边走了两步,偏偏不去看伊唇,语气有些不耐烦:“你想拿户口本去办身份证?这么多年没有户口,那你是怎么上学的?又怎么从临江县来南都市的?你不是之前都在南都高中报名了吗?”
    “你或许不知道乡下实行九年义务教育没户口也能读,至于怎么来的南都,那当然是靠黄牛的关系网。南高能报名,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胡丽嗤笑,“既然那么能耐,又为什么来找我要户口本呢?”
    “我好歹也是你生的,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我,既然我逆天而为活下来了,你也不用赶尽杀绝,我只是想要一张身份证而已,难道你们希望我这辈子都呆在南都市哪儿也去不了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们就不怕下一次又一次和某些人当庭对质吗?”伊唇转身往沙发上一坐,懒散的靠在沙发背上歪着头好笑的打量着胡丽的侧脸。
    胡丽猛然回头,一脸愤怒的看着伊唇,抬手指着伊唇厉声说道:“你不要命了?你以为你能跟谁斗?外面多少人严阵以待,蓄势待发,就等着将你抽筋扒皮,我就不信你还能翻了天了,次次运气都好都能躲过去。”
    伊唇脸上表情淡然,嘴角挂着浅笑,语气有些嘲讽:“我听前半句还以为你是担心我,没想到你是遗憾我没有出事,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我以为你当年设计伊晴是因为她不是你女儿,所以你才狠的下心,没想到你是真的心如蛇蝎啊。”
    胡丽冷哼一声,不接话。
    “户口本你不知道在哪里?还是不想给我?”伊唇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到胡丽面前冷声询问,脸色愠怒已然没了耐性。
    “你想来伊家找身份,只能说你太天真了。”胡丽笑了笑,眼神鄙夷,语气轻蔑,“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会发生的。”
    伊唇没明白胡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旁敲侧击她是明白的,胡丽在提醒她某些事情可能不会如她所愿,甚至会让她备受打击。
    “我今天一定要拿走户口本。”伊唇掷地有声,转身便往楼上走去,胡丽看了一眼奔上楼的身影,嘴角勾起嘲讽。
    伊唇将东院二楼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的所谓的户口本,二楼翻箱倒柜的动静之大惊动了后院干活的佣人,纷纷赶来前院察探究竟,胡丽一脸头疼的看着冲东院管事摆手:“你去楼上看看,顺便派个人去主院请大先生回来,就说家里遭贼了。”
    管事从刚从后院过来的男人吩咐:“你赶紧去主院请大先生回来,就说东院翻了天了。”
    男人连忙应声慌忙的跑出前院去找伊远翔了。
    管事上楼,一间一间扫过被伊唇翻乱的屋子焦心的循着有动静的地方快步小跑过去。二楼回廊到头越过一个露天花园便可通往另外三个院子的二楼。伊唇便是在挨着露天花园的最后一间房找到了伊远翔放置在书房抽屉里的户口本。
    管事拦在门口,“你是谁,怎么能随便进来就是翻箱倒柜?你知不知道这要是报警,就是入室抢劫的罪名!”
    伊唇看着管事威胁的嘴脸,不由得好笑起来,拿起手中的户口本扬了扬,“你是说这个吗?”
    管事看见伊唇手中的户口本,阴阳怪气说道:“别人都是拿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你倒好,拿户口本。”
    “既然你都说是拿了,那就说明我不是贼人了?”伊唇把户口本捏在手里,双手环胸扬了扬下巴“可以让开了么?”
    “把东西放下,我今天就可以放过你,不然你今天一定走不出东院。”
    “东院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管事做主了?”伊唇轻嗤一声,一脸好笑,“你说我走不出东院?我今天非得走出去你又能耐我何?”
    管事还没有来得及接话,伊唇抬起没有受伤的腿一脚重重的踢在管事的胸口,管事遭受猛力身子飞出去撞上回廊的栏杆,伊唇几步跨过去伸手扼住管事的喉咙加重力道往后压,拿着户口本的手抬起来放到管事面前。
    管事腰抵在栏杆上,身子被伊唇压着往后弯,余光瞥了一眼楼下,心惊胆战的咽了咽口水,慌张的开口:“你,你,你想干什么?”
    伊唇用户口本拍了拍管事的脸,“十几年不见,你狐假虎威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东院的主都敢做了。你说我要是把你从这儿推下去,谁会第一个饶不了我?伊远翔?胡丽?还是伊觉?”
    管事料定伊唇只是口出狂言吓唬他,挑衅的笑了,笃定的开口:“你不敢。”
    伊唇舌头在嘴里绕了个圈,最后舌尖抵在嘴角冷笑一声,点了点头张望一下四周,“不敢?”再看着管事的时候身子往旁边一站,用力一推,管事整个人便翻出栏杆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伊唇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管家的手,在管事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又放开了手:“没有我伊唇不敢的事情,狗仗人势的东西!”
    一声惨叫传来,惊动了楼下厅坐着的胡丽,胡丽连忙跑出来看着地上蜷缩着惨叫的管事,不由得抬头看向二楼,伊唇好整以暇的趴在了栏杆上,巧笑嫣然的冲胡丽挥了挥手中的户口本。
    胡丽怒不可遏的冲伊唇喊道:“我看你是胆大包天了,你真当自己是伊家四小姐了?”
    伊唇撇了一下嘴,没有接话。远远看见东院门外的院子里人头涌动,细碎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伊唇站直了身子,一手把着栏杆。先进来的便是伊觉,童佳倩搀扶着他,后面跟着伊远翔和伊远仁。眼见乐砂和伊明赫从对面南院出来越过院子也进了东院的门,伊澈是最后进来的。
    伊觉停在管事的不远处,抬眼面色严肃的朝伊唇看来,童佳倩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伊远翔一脸铁青,阴鸷的目光猛地射向伊唇,伊远仁只是抬头看了伊唇一眼视线便落在了嗷嗷叫唤的管事身上。
    乐砂和伊明赫对视一眼,皆是颇为担忧的看了一眼伊唇,视线又落到伊觉、伊远翔和李芳身上。伊澈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不出喜怒。
    “你在找死?”伊远翔阴沉的声音响起,伊唇不高兴的蹙眉,随即笑开,笑声清脆悦耳,像是听了个笑话一般。
    “你在伊家宴会胡言乱语,如今又跑来东院胡作非为,你到底想干什么?”伊觉面色严肃,眼中喷火,一张老脸是甚是不满。
    “胡言乱语?胡作非为?”伊唇笑声连连,重复了这两个词,身子矮了一下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的众人:“这话您老人家也能说得出口?我到底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当真不清楚吗?您要是腿脚方便上来瞧瞧,我可不只胡作非为这么简单呐。”
    “老爷,她将二楼的房间全破坏了,翻箱倒柜,摔杯砸盏,半点好物件没留。还、还将我从二楼推下来想要杀了我。”东院管事忍着疼冲伊觉告状。
    “孽障!”伊觉用手杖用力的敲了敲地面,抬起一直颤颤巍巍的指着伊唇:“我看你胆大包天惯了。管家,叫人给我拿下活活打死,岂能容忍如此飞扬跋扈、蛮横无理,任性妄为的人挑衅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