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十年准备,用了两年沉淀,本想小试牛刀却奈何给别人穿了针引了线。不是她不够小心谨慎,也不是她不够敏感多疑,而是她有眼无珠,错把青面獠牙的魔鬼看成了走火入魔的天使。
    第一次那隔着人群如有似无的一次视线碰撞她就该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第一次伊沉找上她问她想什么时候回去,他让她风光回去的时候就该知道她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为何偏偏胸有成竹的以为自己才是准备的最充足的人呢?
    伊治意外身亡,紫檀路上四家老宅就算不亲自到场也总归会派人去询问一二,统共就五六分钟的距离南宫陌又怎会不知道伊家老宅的事情进展,还煞有其事的跑来祁龙苍询问伊沉事态是否严重。伊沉嘴里形容的家里一把明刀,身边一把暗剑在当时看来也许并不是说她,他们都知道傅雅背后有个聋哑人专供信息来源,却不知道她伊唇背后有个耳背也是电脑高手,又怎么会对她兴师问罪呢?
    能够去紫檀路伊家老宅送信的,除了是四个老宅的人那就只有和紫檀路比邻的香檀路上宫家,楚家或者苏家。为何这件事情轻描淡写就过去了,只能说明送信的人和童佳倩认识。伊觉虽看不重伊远翔,但是也不至于连唯一的重孙子罔顾了性命也不追查,此事除了有人从中作梗拿捏把柄还能是什么呢?
    电话铃声响起,原本温和的音乐此刻听起来异常的刺耳,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宫沫两个字让她不敢伸手去接这个电话,可是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充斥着整个房间的,让她几乎要头疼欲裂。
    深吸一口气,在电话自动挂断两次,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伊唇接了电话。
    伊唇还么来得及喂一声对面就传来了宫沫急切的声音“伊小四,赶紧来人民医院,玉凝出事了。”
    伊唇愣愣的把手里远离耳边,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通话中的手机屏幕,耳边轰的一声响起一记惊雷,炸的她头晕脑胀忘了反应。眼中似乎有泪水聚集,却不知道悲伤从何而来,脸色惨白的偏头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双手微微颤抖,瞳孔通红。
    赶到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后,宫沫等在人民医院的门口,看见她从出租车上面下来,步履平稳,脸色平静。
    “伊小四。”宫沫出声叫住了越过她往医院门口走去的伊唇,脸上的表情有些愧疚,语气有些哽咽“对不起。”
    伊唇回头不明意味的看着宫沫“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我......”宫沫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看着伊唇平静冷漠的脸有些难以启齿。
    “没想好?”伊唇挑眉“还是不敢说?”
    “玉凝从南昱公寓的二楼摔下来,现在还在昏迷。”
    伊唇神色不动,眼中清明“为什么?”
    “玉凝想要从南昱的公寓里搬出去,南昱不同意,俩人吵起来之后南昱失手......”
    “那为何叫我过来?”
    “南昱坚持让玉凝出院去他公寓,上官云爵和南宫泽在病房拦着,似乎拦不住。”
    “从你打电话到现在一小时过去了,你确定他们还在病房?”
    正欲说话的宫沫被手机铃声打断,接了电话就一脸茫然的看着伊唇“南昱和玉凝不见了,上官云爵和南宫泽他们现在出来。”
    伊唇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宫沫,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让宫沫隐隐感到不安,尽管伊唇掩饰的很好,宫沫还是看出了她情绪波动过的异样。上官云爵和南宫陌从医院走出来,看见伊唇之后,上官云爵脸色沉了沉,南宫泽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毫不在意的模样,他正在摸自己的后脑勺,看见伊唇的时候还笑着打了个招呼,敏感如伊唇,南宫泽眼里一闪而过的恨被伊唇察觉了。
    “现在去哪?”宫沫询问。
    “去他公寓看看。”回答的是上官云爵,南宫泽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意见。
    “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就不去了。”伊唇说着便要离开,被上官云爵拉住了,南宫泽在她背后眼神变得冷漠,宫沫一脸错愕。
    “还是去吧,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你也不希望哪天看见的是一个疯了的玉凝又或者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上官云爵声音有些冷硬,一点不同于他平时的爽朗。
    伊唇没回头,没点头表示也没有回答,上官云爵直接拉着她走到路边,宫沫和南宫泽紧随其后。
    几人赶到南昱公寓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南昱并没有把他们拒之门外,而是大方的请他们进去,看见伊唇的时候,那表情和眼神就如同当初在帝豪南都等她下班,一路尾随她回家,和她说他和玉凝发生关系的时候一样,愧疚中带点纠结。
    “坐吧,玉凝在楼上,暂时还没有醒。”南昱指了指沙发开口。
    宫沫和南宫泽先一步坐下,上官云爵和南昱挨着,就剩一个单人沙发显然是给伊唇留的。伊唇也不矫情,既然都来了有些事情躲不过索性说开了也好。等伊唇坐下以后,其余四人脸上都是神色各异,伊唇不看他们,坐下之后眼睛一直看着茶几。
    南昱身子往后靠在了沙发上,上官云爵身子前倾,一手搁在膝盖上,一手放在身侧。宫沫和南宫泽对视一眼,各自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
    气氛就这么凝固了,安静的能听见几个人的呼吸声。大约半小时后,上官云爵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如果你们三个人需要独立空间,我和阿泽可以先回避。”
    南宫泽看手机的头抬了一下,视线落在对面的伊唇身上,站起身转身便离开。
    “不用。”伊唇冷淡的声音让南宫泽的脚步顿了一下“就算今天不说,你们还是会想办法知道,不如直接问我。”
    南宫泽嘴角勾了一抹冷笑,眼里像淬了毒药一般阴狠,回头却是一脸无害的笑容“赶紧的,有什么要摊牌的,我还约了人打游戏呢。”说着又坐到宫沫身边,一脸求知欲,视线在宫沫、南昱和伊唇三人身上来回穿梭。
    宫沫挑了挑眉,神色正经了几分。南昱却是一脸冷笑,眼中尽是嘲讽。
    气氛还是处于冷凝状态,谁也不开口,这一场摊牌似乎还没开始就进入了僵局。
    十分钟后,上官云爵踢了踢南昱的脚“你是男生,你先来。”
    南昱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身子动了动正要开口,伊唇抬眼看着南昱问“你现在是谁?”
    南昱神色不变,不明所以回了一下“南昱。难道刚住进祁龙苍几个月就贵人多忘事了?”
    “你们既然找我来摊牌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伊唇有些不悦。
    “那你说,我是谁?”南昱好整以暇的看着伊唇。
    “南昱的第二人格,你患有人格分裂症。”伊唇的话音刚落,南昱脸上的笑意立马收敛,嘴角一抹邪笑,一双好看的眼睛包裹着威胁和阴狠。
    “你怎么猜到的?”南昱一扫之前轻松的口气,有些邪气的问。
    “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想知道你们像从我这知道什么?”伊唇垂下眼帘,看着茶几,语气平淡“你们四个人都可以问,我只回答这一次,以后我伊唇和你们各自互不相干。”
    其余四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在斟酌自己要问的问题。
    “你在白水镇经历过什么?”宫沫率先发问。
    伊唇抬眼看着宫沫“吃不饱,穿不暖,受欺负,被性侵。”短短十二个字便概括完全,伊唇似乎在诉说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冷静的让宫沫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查严淑?”宫沫又问。
    “因为当年性侵我的人和她有些关系。”
    “谁?”宫沫追问。
    “跟你无关”伊唇冷声回答,似乎对宫沫问的有些不满意了。
    宫沫见状知道无法再问些什么,虽然伊唇对于这十年不在南都的日子平静的有些异常,却不难看出是不想过多提及的,宫沫很明白自己已经触及了伊唇的底线。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南昱随意的问,眼睛没看伊唇,视线停留在自己的手机上。
    “你说哪件事情?”伊唇低头打量自己的手,随意的反问。
    “我亲身母亲的事情。”
    “十三年前一次偶然知道的。”
    “谁告诉你的?”南昱放下手机,身子猛然前倾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充满狠绝的看着伊唇,厉声开口。
    “跟你无关。”伊唇抬眼慢悠悠的四个字堵的南昱一口气闷在嗓子里何其的不畅快。
    “那......”
    南昱的话被伊唇打断“十三年前偶然听见有人谈话,说是91年1月南家的佣人王静因作风问题被赶出南家,同一年三月,一名叫江玉的女子从南氏顶层跌落,而涉嫌谋杀的顾欣一口咬定江玉是自杀的。同年五月,你爸的原配夫人江姝留下离婚协议书和两个月大的你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过。八月,出国谈生意的南凛然匆匆归来,签了离婚协议书,事隔两月娶了顾欣。”
    “南羽那时候三岁了不可能不记得我母亲长什么样,为何还对顾欣青睐有加?”南昱急切的开口。
    “既然如此为何你就认定顾欣不是你亲生母亲?”伊唇抬眼淡淡的扫了南昱一眼反问。
    南昱沉默,不打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