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贼一方的情况虽然比红旗帮要糟糕,不少海怪已经钻进了船,但也勉强抵挡得住。尤其是出现几个双颊消瘦,一身宽厚的黑袍的男人,各自跺脚念咒,也没什么光焰,却让这些嗜血的海怪消停了一大半,估计是哪一道太平文疏的效果。
    可好死不死的是,他们当中有海盗自作聪明,往顺着船板往上爬的海怪头上浇火油,其他海盗有学有样,把船上的火油都扔了出去,一个火把点燃,却捅了大篓子。
    很多海怪受不了火焰,在船上上蹿下跳。点燃了绳子,点燃了船帆,点燃了海盗旗,不多时,妖贼的大船上已经是一片火海,海怪和海盗的尸体下饺子似的,纷纷落水。
    一个海浪袭来,妖贼海盗的船被掀翻过来,海面上燃烧着红彤彤的火焰。即使有人幸存,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是必死无疑。
    继义豕一方的青色天马货船全军覆没之后,妖贼的数百人船队,也以全灭告终。
    李阎一人卡在甲板头上,杀红了眼,一杆三米多的虎头大枪舞动得如同暴风眼,他身后有黑发白羽的少女若隐若现,龟裂的白色霜痕蔓延得老远。寒气四散,一只兽皮褶皱,口衔红宝石项链的海牛扑击的老高,试图越过李阎,被高高扬起的吞刃整个劈成两半,连同漫天的红宝石碎屑。尸体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冻尸,连血也不流了。
    有红旗的海盗剁翻一头丑恶海参,却被一边的报面海星找到机会,一头扎了上来,眼看这名海盗就要惨死当场,身后汹涌青流一捎,把他拉了回来。
    那名海盗回头道谢,却看到一张从没见过的女人脸庞,眉黛如画,风情入骨。道道青色华彩盘旋于女人脑后,宛如神人。
    “妈祖娘娘显灵了?妈祖娘娘显灵了!”
    “我不是……”
    丹娘想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这对众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鼓舞。也就没有说话。
    处于某种限制,丹娘的青流几乎没有杀过任何一只海兽,多是用来牵扯和救人。不多时,海盗们也注意到了这个神迹一般降临的女人,“妈祖娘娘显灵”的说辞不胫而走,一个又一个被救过来的海盗看向丹娘的眼神充满崇敬。
    丹娘美目一瞥李阎顶在前头的背影,眼中有忧虑闪过。
    李阎一人一枪,至少承担三分之一海兽的注意力,各色夸张离奇,带有粘稠体液,形状诡异有充满侵略性的海兽们不间歇地朝他扑来,又毫无例外被腾舞的虎头大枪砸飞,刺穿。
    李阎用力及其考究,加上杆子长,即使有少数腐蚀性的液体也粘不到身上,倒是雪亮的虎头吞刃,色泽暗淡了不少,把他心疼得够呛。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抹轻描淡写把巨无霸一般的暴怒截成两段的金色触手,破出海浪,那句“与我共饮”,天地也为之失色。
    海兽潮的攻势一顿,头颅齐刷刷地望向一个方向,刀斧临身也毫无知觉。
    ……
    眼看着东印度公司的船员们纷纷入水,楼船上的东坡巾骷髅长笑一声,硕大楼船的底舱,有成排列队的鱼骨头拼凑出来的四尺小人,大力抛投出无数个陈旧木桶,而这些木桶,毫无例外,都是空的……
    鱼骨阿珍:过海三千种之一。
    鱼骨头小人们纷纷跳入水中,和空木桶一起,游向了在海中挣扎的不列颠雇佣兵。
    空木桶撞上一名蓝色盖帽的雇佣兵,那个惨嚎的可怜虫惨嚎起来,衣服上面忽然生长出七八颗骨刺,人脸涨破成一个长满触须的章鱼头,顷刻间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海怪,嘶吼着钻进了木桶里。鱼骨阿珍游了过来,把木桶盖好,一屁股坐在上面,连同包裹好的木桶一起,慢慢沉入水中。
    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没多会儿,海面上都是凌乱的衣服,还有装得满满的木桶……
    击发枪,十字弓,崩飞的炮箍,七大船之暴怒上的小块碎骸,连同东印度公司这次押运的茶叶,瓷器,珠宝,鸦片,被这些抛投出来的木桶盛装,然后被鱼骨阿珍坐在上面,沉入海底。
    一道古朴声音涤荡开来,连逃过一劫的查小刀等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姓陆的!这是第三杯!”
    ……
    黑船上,头戴东坡巾的骷髅看着满满当当,飘在海上,一点点沉下去的木桶,冲着那枚触手欣欣然失礼。
    “晏先生,此杯饮尽,你与天母大人十杯之期,还有七杯。”
    那金色触手把酒盏捏碎,血红酒液渗进光滑皮肤。
    “……我等你们酿好剩下的七杯。”
    那位“晏先生”语气阴沉,抽回海底,连同那颗高有千米的巨大骷髅,一起沉下海。
    那个姓陆的骷髅沉下脑袋,腐烂的脸上表情难懂。
    “一夜风雷驱旱魃……”
    他摊开双手。
    “始知霖雨出人间!哈哈哈哈哈哈~”
    楼船边际,层层碎浪再一次汹涌涤荡。整个望霄楼船,随着浩大声势,慢慢沉入海底。
    这一切,没有被波及的查小刀看了个大概,可李阎这个位置,看得一清二楚。一丝一毫都没有漏过。
    让天地为之失色的触手,晏先生。
    楼船上神秘诡异恐怖的陆姓骷髅。
    天上圣母的十杯之约。
    李阎从没有如此真切的感觉过,阎浮果实是一个真实的,浩大的,神秘又深沉的世界。拥有一个外来的行走,穷其一生也很难探索明白的奥秘和恐怖。
    所谓的阎浮行走,从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眼前这些,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接触不到。
    海怪潮中,一个鱼头侏儒喘着粗气,仰天尖嘶,扑通一声跳回海中。
    这貌似是一个信号,各色凶恶海怪纷纷入海,可也有一些,脸色扭曲了一阵,不但没有离开,反而用更加凶残的眼神望向红旗帮的广船。
    李阎也收回目光,那里还有妖贼海盗,义豕海盗残落的货物和船骸。更重要的是,那艘七大船之一的暴怒,还有大片的遗迹在海上飘着。
    他一抖长枪,指向残余的海怪。
    “大家都赶时间,超度了你们,我还有东西要打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