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云听蓦地睁大眼一瞬不瞬的朝外望着,可无论她怎么看,窗外不停闪逝的树景都无不在提醒着她,她已离开了若水的事实。
    而她,竟是丝毫未有察觉,甚至直到刚才醒来,她竟都不曾感觉有行在路上的震动之感。
    她在这里眷恋的家,她的爱人所在之地,她的牵挂之地,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遗落远离了。
    “爷的公事已了,自是要回京交差。听儿,自然也要随爷一道回京。怎么,可是担心到了盛京爷忙碌起来受到冷落?”
    我巴不得你忙得脚不沾地不见踪影,最好是冷落到忘了我的存在才好!
    云听定了神心内冷笑,面上却含着愤怒扭头看他:“你私自将我带走可有询问过我的意见,你决定带我回京,可又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堂堂太尉竟行这强盗所为,令人不耻!”
    “呵,”
    凤敖对她愤怒的质问只回以一声莫名轻笑,取了榻边几上一直温着的茶水倒了杯,喂到她嘴边,凤眸幽深,柔声说道:“你这张嘴一醒来就不饶人,你自己说说都骂了爷多少回了,也就爷疼你惜你从不与你计较,否则,这般与爷讲话之人,爷早将他舌头拔了。”
    感觉到怀中人身子一颤,他唇角微勾,圈在腰间的手安抚般拍了拍,将杯子又向她示意了下,轻笑:“听儿莫怕,你乖乖听爷的话,那等残酷手段,爷怎舍得用到你身上去?乖,把水喝了,待会再将药喝了,好生将身子养好,爷现在抱你都觉轻了不少,待回了京,可是得将爷的听儿养胖些。”
    云听双眸喷火的怒视着他,却他脸皮恁厚对她的辱骂怒视均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着那自以为是之言,对她的质问避而不答。
    可他半垂着看不清情绪的眼,脸上那笑意莫测的神情,及方才他言语恫吓她的耳鬓私语,都令她心中发颤,也惊觉到一个事实,眼前之人,他是一朝太尉,他家世煊赫,他背有天子靠山,所以无法无天,他是掌有世间多数人生杀大权的,一个强权者,而自己落在他手中,生杀予夺更全凭他意。
    他喜怒不定,对她的打骂他忍得让得,却又能如情人低语对她说出那等残酷威胁。
    他在警告她,云听不怕他的威胁,可却怕他牵连无辜。至到此地,她必须得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做那她从不苟同的,以色侍人者。
    此刻想来,彼时她曾言辞凿凿不为权贵折腰之语,当真是可笑至极。
    云听忽地懈了口气,颤着眼睫垂下掩下眸中异色,却仍是语气生硬道:“我是应了你,可我不曾应你与你回京。且你也知道我与云府及淮安候府的纠葛,我一分一毫都不想与那家人有分毫瓜葛,亦不想听何说我不守妇德非议之言,我没那嗜好听人指指点点,也受不得何刁难委屈。遂太尉大人若不想引麻烦上身,乱了后宅,便就莫要一意孤行。”
    她却不知,她如此一说,只会让凤敖更加来了兴致,他这人天生最不怕被人威胁,更不怕被人找麻烦,甚而他巴不得有人敢犯到他手里。
    他倒是更为好奇,她会怎么乱了他的后宅。想到初见她时,她手执红鞭震慑众人的耀眼模样,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她发威了。
    至于那云府与淮安侯府。
    他抬起她的脸,拇指抚在她固执垂着的眼角微微压了下,见那晶莹不悦的美眸怒视而来,越觉得心头愉快。
    “爷现下便告诉爷的听儿一点,”
    他眸子灼亮的凝视着她,看着她眼中倒映着的张扬狂傲的自己,忽地心尖一动,眼中晃起微澜,与她目光交织,声音低沉却自含傲气:“爷最不怕的就是麻烦,爷更不怕你惹麻烦。有爷护着,谁敢对爷的听儿乱嚼舌根,爷定不轻饶了去。”
    又嗤笑了声说道:“至于那云府,不过一五品京官,还不够资格要让爷的听儿退避三舍。若听儿不喜,爷就寻个机会将人打发出去,不让其再留在盛京碍了你的眼。还有淮安侯府,有爷镇着,且就看他敢不敢来寻事。”
    “而那后宅,爷的府中无有正妻,不过几个通房侍妾,听儿的鞭法爷是领教过的,区区几个柔弱女子,还能奈何得了你?”
    不得不说,听到能将云府外派离京,云听真是心动了下。
    一是为原身受云府十多年磋磨最终导致她意外身故的同情,再一个,便是对自己会落到如今地步的迁怒。
    若非云府为一己私利将自己诓骗盛京,她怎会与这凤敖结识,更怎会至到如今背离明霖背离婆母,要与他虚与委蛇受他左右之地!
    她甚至想,既那云府那般想要高升,就该让他们坠入泥土,一辈子被不甘后悔所困,才能解她与原身心头之恨。
    可她旋即,她猛地心中一惊身上发冷,瞬间便自那迁怒中回神,而后手指冰凉的抽动了下,她诧异于自己怎会有如此恶毒的想法,亦害怕自己内心竟是这样黑暗。
    她咬了下舌尖轻轻摇头,她告诉自己不是她恶毒,而是若原身没死被骗回盛京,怕是此刻早已成了云府与淮安侯府的鱼肉。便是自己,若无凤敖当时城外相助,怕是也难逃不幸。所以,自己与原身两条人命,及原身母亲的命,都可算是丧于云府之中,他们若真能受到报应,才算得上是罪有应得。
    遂她并未回应凤敖方才所提之议,他做与不做,自都是他说了算。若他当真为美色所惑收拾了云家,便算解了她与原身受云家所害之苦,至于之后他家如何,便再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