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苍穹作熔炉,熔万物为白银。
    漫天风雪中,某处被大雪覆盖的官道上,疾风微滞,空间微微扭曲波动了下般,一袭黑袍披散着头发的柳夏凭空出现,感受着体内消失的内力,郁闷嘀咕了声,随即好奇看向了这片银装素裹的天地..
    许久后,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因为前面路上有一人盘坐在雪地上,挡住了去路。
    马车中的人正在雕刻着一个人像,刀锋薄而锋锐,在马车停下的一瞬间,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也是停了下来。
    缓缓抬头的男子,露出了一张并不年轻的面容,他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里似乎都蓄满了他生命的忧患和不幸,只有他的眼睛,依旧是年轻的。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也许就是这双眼睛,才使得他能活到如今。
    “怎么了?”男子开口询问,声音温和。
    “少爷,有人拦住了去路!”赶车的虬髯大汉回了声,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盯着前面雪地上静静闭目盘坐的黑袍人。
    轻吐了口气般缓缓睁开了双眸的柳夏,抬头看到那辆马车,不禁目光一亮的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略显僵硬的身子道:“看来,今天的运气倒也并不算太坏啊!竟然让我等到了一辆马车!喂,大胡子,可否让我搭个车啊?”
    虬髯大汉瞪着他没有开口,马车里的人却是伸手打开了车门饶有兴趣般看向柳夏:“你怎知道我们一定会搭你?”
    “我又岂知你们会来?不过是碰运气而已,想不到真等到了一辆马车。你们不愿载我,倒也无妨,我再继续等其他的马车便是,”说话间的柳夏,又盘膝坐了下来。
    那赶车的虬髯大汉见证眼睛瞪得更大了,柳夏这般动作岂非是耍无赖?他在前面挡住路,马车怎么过去?
    “呵呵..”马车里的人却是笑了:“阁下若是不嫌弃,便上车来同乘一段路吧!”
    “既然足下相邀,那我也就不气了,”柳夏也是笑着起身,直接上前在那虬髯大汉的侧头瞪视下上了马车。
    温暖的车厢内,看到柳夏只是穿着一身单薄黑袍,男子不禁拿出一壶酒递给了他:“喝点儿酒,暖暖身子!”
    “谢了!”毫不气伸手接过的柳夏,便是直接仰头痛饮了一口,随即道:“酒不错!”
    看着痛快喝酒的柳夏,男子却不禁双眸轻眯了下,因为刚才递酒过去的时候,手指碰到柳夏手掌的男子清楚的感觉到柳夏的手掌是温热的。一个在雪地里盘坐多时之人,手掌却是很温热,这显然是不合常理。
    而且男子还注意到,柳夏身上的黑袍之上并没有雪,依旧是干燥的。要知道,如今雪可还未停下呢!那么,似乎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此人必然是武功已入化境,片雪不沾其身。
    “我姓柳!”柳夏笑看着男子道,男子闻言回过神来,也不禁笑着回道:“我姓李!”
    说话间,男子从一旁又拿起一壶酒喝了起来,但酒刚入喉,他便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种病态的嫣红。就仿佛地狱中的火焰,正在燃烧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在他剧烈咳嗽的时候,手腕却是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本能般欲要挣扎,可感受到那温热手掌中涌出的精纯内力,却是停了下来。
    那股温暖得甚至有些灼热的内力涌入体内,男子只觉整个人如泡在温泉之中一般..
    只是,那舒服的感觉很快就减弱了,那温热手上传来的内力似乎有些后继乏力似得。
    “记住运功路线!”就在男子以为柳夏要停下的时候,耳边却是传来了柳夏的声音,随即便是感觉到那股变弱的内力在自己体内的经脉中运转起来。
    任由别人的内力在自己体内运转,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可男子却并未阻止拒绝..
    过了许久,待得男子已经闭目按照柳夏所传的运功路线运转修炼内力时,脸色略显苍白的柳夏才舒了口气般收回手,然后也闭目运功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眸,精神奕奕般只觉身体从未如此舒服过的男子,看到一旁静静闭目盘坐依旧沉浸在修炼中的柳夏,不禁目中闪过了浓浓的好奇之色:“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天色渐晚后,马车来到了小镇上的一个栈中。马车刚停下,柳夏便是缓缓睁开了双眸。
    柳夏和那男子相视一笑,一起下了车。栈本就不大,这时已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就显得分外拥挤,也分外热闹。
    院子里停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
    栈里已经连一张空铺也没有了,不过男子和柳夏却不着急,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所以他们就先在饭铺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要了两壶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男子喝酒的速度并不快,咳嗽的频率也明显少了很多。柳夏便陪他一起喝着,二人并未多说什么话。
    “南面的上房已空出来了,也已打扫干净,少爷随时都可以休息,”天渐渐黑了,那虬髯大汉走过来道。
    男子听了微微蹙眉,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只有一间上房?”
    “李兄莫急,这栈肯定不止一间上房,而晚些时候,有些人或许就用不着去住了,”柳夏喝着酒淡笑随意说道,同时瞥了眼从后面一道门走进饭铺的三个人。
    愣了下的男子,轻摇头般同样看了过去,看到三人中紫红脸庞的胖子,不禁眉头轻挑道:“急风剑诸葛雷?这狂徒,居然能活到现在,倒也不容易。”
    “可惜他这条命,怕是过不了今晚了,”柳夏淡然说着,话音刚落,外面已是有着两道身影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如雪片般被风吹了进来。
    只见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红的披风,头上戴着宽边的雪笠,两个人几乎长得同样形状,同样高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