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卫生巾在一堆零食里格外显眼。
    傅毕凯说:“帮她买的?”
    “不然我用得上?”
    傅毕凯:“……她可真够粗糙的,这都让你买。”
    “我不也帮你买过厕纸?”
    傅毕凯眼睛瞪得熊大,“……能一样吗?”
    喻池:“不都在厕所用?”
    “……”
    “她没叫你买过?”
    傅毕凯嫌弃一哼,“她从来不叫我买这种尴尬的东西。”
    喻池:“不熟的话是挺尴尬的。”
    “……”
    也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傅毕凯一旦谈及祖荷,喻池总一改平日谦逊,忍不住夹枪带棒。当场很过瘾,过后只有空虚:再怎么逞能,祖荷也不会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
    购物完毕,喻池提篮准备往收银台走,傅毕凯抓着一桶方便面跟上。
    傅毕凯另一手烦躁敲着方便面桶底,说:“怎么你们两个像同居一样?”
    喻池横了他一眼:“四舍五入确实算同一屋檐下。”
    “……”傅毕凯快要将桶底的塑料膜敲破了。
    喻池排着队,把卫生巾拿起来再确认一次——牌子,柔棉,日用,两包——没错。
    这家超市九月才开张,周末来购物的基本都是附近的高中生,好几个男生女生暗暗打量喻池:从他手中的卫生巾到底下的假肢,每一个都足以成为话题。
    傅毕凯往收银台旁边架子拿了一瓶木糖醇口香糖,喻池开口道:“帮我拿瓶草莓味的。”
    他照做,然后手腕拐弯,拈起一盒避孕套:“这个不来一盒?”
    周围传来骚动,同龄人间那点谈性无门的促狭,全裹在窃窃笑意里。
    喻池脸色明显冷下去。
    傅毕凯笑着放回去:“开个玩笑而已。”
    第20章
    两人一起出到超市门口,喻池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傅毕凯就看着他掏出一个明显不符合他气质的花哨手机,一串丰收果园的挂件像耳饰长在他左耳边。
    “喂?怎么了?——买完了,准备回去。——你千里眼吗,刚好走到这边?行,我给你挑个好的。”
    喻池忽然望向傅毕凯,那一瞬,傅毕凯有种被隔空宠幸的感觉:祖荷大概要找他了。
    “对了,主任刚找你,就在我旁边,你要不要跟他说话?”
    手机让给傅毕凯,喻池径自走到公车站附近卖烤红薯的三轮车旁,挑了一个中等个头的烤红薯。
    傅毕凯面无表情把手机还回来,喻池问:“打完了?”
    烤红薯好像比喻池更具吸引力,傅毕凯看了好几眼,闷闷自言自语:“买给她的啊。”
    “没吃饭吗,我给你拿一个。”
    目光触及他单手稳抓的一桶泡面,喻池又说:“来我家吗?有开水。”
    傅毕凯:“……”
    敢情他还成了争宠怨夫?!
    他冷冷抛下一句“走了”,头也不回大步往校门方向走,边走边抛接着泡面——再这么下去,回到学校估计得变成“泡粥”。
    *
    喻池自个儿开门进家,祖荷跑来玄关朝他笑:“你掐的时间真好,我刚把粉倒进汤碗里面。”
    一股微妙的情绪流过心间,祖荷在自己家里迎接他回来,喻池想着的不是天上掉下一个妹妹,而是刚才傅毕凯的话:同居女友。
    无论“同居”还是“女友”,他都颇为陌生,两个词叠加,更是给他前所未有的震撼感。
    他有点措手不及,默默开始换鞋子。
    祖荷心头只有纳闷:“你咋了?傅毕凯欺负你了?”
    喻池抬眼:“什么?”
    “看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啊。”
    他没有半点不开心,只是有点点困惑。明明在喻莉华和蒋良平面前,他可以坦然描述跟祖荷的关系,怎么才过了几天,面对她就不太一样了呢。
    他进厨房洗手,祖荷把一只刚热好的暖宝塞他怀里:“冷坏了?”
    他还给她,拎过玄关处的双肩包:“我经常跑步,没有那么娇弱。”
    祖荷坐餐桌上,暖宝搁腿上,从包里开始点货:“烤红薯,哇,还暖着——卫生巾,嗯,是这个——咦,你还买了好多其他的!”
    两碗螺蛳粉刚好摆在相邻座位,喻池在她身旁坐下,准备动筷:“给你‘补仓’。”
    祖荷也放下东西:“回头再给钱你。”
    喻池说:“给卫生巾的行了。”
    “好,”祖荷挑动她那碗粉,“粉有点多,给点你好不?我还要留点肚子吃烤红薯。”
    “一两粉还嫌多?”喻池倒也把自己的碗挪近。
    祖荷站起来挑给他大半,米粉缠缠绵绵,难舍难分,像条缀红点的白毛巾搭在两只碗中间。
    两副筷子都往同一个方向拨。
    喻池叫起来:“行了行了行了——你还剩几根啊。”
    祖荷笑着把自己的碗挪回来,喻池夹了一筷子酸笋给她,她刚才加的料也是酸笋。
    他说:“投桃报李。”
    祖荷说:“花生。”
    喻池又将浮在汤面的几颗炸花生都夹了给她。
    祖荷语气豪迈:“谢谢大哥。”
    “……”
    两份螺蛳粉都加辣,两人吃得眼泪鼻涕流,纸巾消耗迅速。
    祖荷边吸鼻子边说:“两个被妈妈放鸽子的孩子好惨啊!呜——只能在家吃螺蛳粉,吃得一身臭。”
    喻池赶紧抽一张纸巾给她演完。
    祖荷还真又吸了两下。
    中途她要分一截烤红薯给他,喻池只摘了一个尾巴,说就尝个味。
    祖荷把另外一头尖尖也掰给他,喻池倒也接过。
    祖荷冷笑:“尝个味。”
    喻池:“……”
    干完迟来的午餐,两个人坐着一时没有动。
    祖荷上身一歪,凑近他肩窝,喻池心跳怦然,突然的姿势像要栽进他怀里。
    “……干什么?”
    祖荷鼻子动了动,坏笑:“你吃双份米粉,比我臭。”
    喻池哭笑不得,反驳道:“味道都在酸笋里,你吃了双份。”
    祖荷两手甩动,把身上的味道往他那边扫。
    “你臭,你臭,臭喻池。”
    喻池淡笑道:“你还靠那么近,滚远点。”
    他站起来,把她那碗剩的汤汁倒进自己碗里,两只叠起来端进厨房洗了。
    祖荷帮忙用纸巾擦了餐桌,乐呵呵滚到沙发上,喻池让她把装dvd的碟套拿出来,看看待会要看哪一部。
    祖荷遥遥问他:“哪些你没看过?”
    “后面几页。”声音从厨房和着水声飘出来。
    祖荷翻了一会,无法定夺,等他来再做决定。她跑去打开里层入户门和客厅落地窗,任凭对流风带走身上的乡味,只留下凛凛冬意。
    喻池终于收拾完毕,用纸巾擦干通红的、冒热气的手,从当前摊开的那一页问起:“《断背山》?”
    “不太想看两个男的搅基,我想看女人多一点的。”
    每页两张碟,喻池确定目标般直接后翻到某一页,“那看两个女人的,《末路狂花》?”
    “你没看过?”
    “没有。”
    祖荷比了个ok:“还是同桌懂我。”
    客厅电视机新的,碟机稍旧,喻池知道这玩意迟早淘汰,从旧家搬过来过渡一下。祖荷把客厅落地窗的窗门和窗帘拉紧,遮光窗帘把客厅变成电影院。
    祖荷洗手拿了一筒薯片坐好,喻池调整完毕,顺便把在餐厅充电的暖宝拎过来给她。
    两人间隔着半臂距离,比在教室还要远一点。
    趁没正式开始,祖荷拈一片蕃茄味薯片递到他嘴边。
    “尝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