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此时,秦瑜正捧着一碗白粥,带来的粥熬很稀烂,但米饭的清香中还带着些甘甜,搭配小菜,吃起来简单又清爽:“好呀,我回家去做午饭,文姨她们只喝白粥还不够。”
  “不用不用,我这儿已经恢复过来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可以看着天天。”文姨又想到另一件事,“说来,小瑜今天都没办法出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感谢。”
  若是没有小瑜来送东西,可能她和天天两个人甚至有可能……
  文姨可以说是越想越慌。
  “文姨你就别客气了,再这样客气,我都会以为你要和我们家断绝来往呢。”秦瑜喝完最后一口粥,擦嘴,佯装生气,“这邻里不就是互相帮忙,你啊,就好好休息,我和我妈两个这几天会轮流照顾你们,若是拒绝了那就是真看不上我们家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文姨也不可能拒绝,只是她早就听说小瑜的摊位生意火爆,却因为她们不做好几天,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心里甚至开始琢磨着,不然和天齐说?
  可她知道,其实她更怕儿子担心,最后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秦家。
  等秦记再次起手摊子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周后了。
  头几天,秦瑜是在专心照顾文姨和天天,每天换着各种花样做吃食点心,甚至还有药膳。
  但这次食物事件后,镇里还是提高了警惕,开始对食品卫生有了一个初级的后续方案。
  若是要出售食品,必须要去镇上新组织的食品监督组登记,所以秦瑜弄好,有资格再摆摊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周了。
  这期间,家里朱师傅他们到还好,美味的午饭还是能吃得上,可还有一大群嗷嗷待哺的食客,日子过得极为难受。
  “秦老板,你在这摆摊了?”最先发现秦记摊位地点的客人,不是因为放在马哥那边的提示牌,而是上班就是沿着这个大道走注意到的。
  秦家小院的正大门对出口,就靠着一块秦记食铺的牌匾,秦瑜依旧穿着白色围裙,带着口罩,挽着围裙,在整理今天的配菜。
  “我要一个梅干菜糯米饭和一个肉松榨菜糯米饭。”还没等秦瑜解释,客人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点单,顺便一通抱怨,“一周没有吃到,我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啊。”
  “对了,你知道之前抢占你摊位的那个鸡蛋饼夫妻被抓了么?这次病猪肉他们可是卖了不少,而且听说渠道就通过他家,简直可恶。”
  “本来我们还怕你被他们搞了,没想到都还没举报,他们就咎由自取遭报应了。”
  这客人也是个热心肠,也就是曾经帮忙喊口号而有了姓名的黄丘同志,热情分享了不少最近汽车站的各类新鲜消息。
  “出事后,其实好几个和肉有关摊子都关了,甚至还有人传秦记也出事了,试图污蔑,不过你放心,咱们秦记的客人在公交车上那是逮机会就帮解释,你卖新品糯米饭的事情好多都知道。”黄丘体型偏胖,但是脸上的小梨涡,让他说话起来极具喜感和亲和力。
  而且越说越激动:“这几天是人心惶惶,外面买吃食的人都少了,那卖的摊子就更少,害我都瘦了两斤,太亏了。”
  秦瑜感觉自己都插不上什么话,只能默默做好饭团先递交。
  黄丘也不介意自顾自说,直接咬下一口糯米饭:“唔~就是这个感觉,我在家也研究了,看起来那么简单的糯米饭,怎么就让我念念不忘呢?我也就吃了一次啊。”
  “这糯米的软糯太合口了,果然做饭还是要靠手艺人。”
  “谢谢,谢谢帮忙,慢点吃。”秦瑜一时之间已经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我这儿以后就不改地址了,你看旁边已经在建造的楼房没?就是秦记以后的店面,这不是想提前开始做起来,以后啊,已经不止早饭,晚饭我这边也会试营。”
  她把摊子定到家门口,也是多方面因素考虑,除了为以后稳定客源做准备,也有因为这次食品事件下发的政策,那边的意思是卖食品最好有固定的位置,这样也方便他们抽查。
  再想到最近这一代人流量也越来越大了,秦瑜觉得没有必要特意再跑到公交站那边,就把摊子先定在家门口,省力也方便。
  “这感情好啊。”黄丘虽然在放慢吃的速度,可也已经半个下肚,之前吃的就是梅干菜的搭配,这终于又吃上了,反而注意力有些涣散,不过吃货的直觉还是让他听到了几个重点词汇,“啊?晚饭!真的吗,卖什么呀?有卤肉吗?”
  脸上期待满满,那眼睛都睁得老大,好似发光,毕竟他成为秦记追随者,完全就是因为卤肉,这是一个肉食动物的本能。
  “这具体啊,你晚上来看看就知道了。”秦瑜卖了个关子,也不敢说她还得看早饭出售情况决定晚上买卖,随即就想到,从早上6点就开始摆摊,可到现在二十多分钟过去,才有第一个订单,“我这位置也是今天刚刚做生意,若是不介意,到时候可以帮忙宣传一下这儿么?不管成不成,今天这早饭就算我请你了,晚饭的话我帮你准备卤肉。”
  黄丘是她的老顾客了,也热心,还是要感谢一番。
  拍拍胸脯,黄丘立马保证:“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去帮你吆喝。”
  饭都还没吃完,就托着他的大身躯小跑向汽车站,感觉比秦瑜都还兴奋。
  秦瑜都傻眼了,她原意只是让他车上说一嘴,没想过他现在就帮吆喝呀。
  可在黄丘心里,作为秦记的主人翁食客意识非常强烈,虽然他其实才吃了不到一个月。
  不过,走南闯北后的他,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处事方法。
  这不,不到十多分钟,他就拉了好三五个人来到秦记排队。
  “秦老板,不负使命,你看我这不还给你拉新客人了。”说完,一口子闽南语跟着他最近的一个同样商务模样的中年男子介绍道,“你别看小姑娘年纪小,那吃食的厨艺,比宜市那边几家老字号都不差,最关键,还是少了一些匠气,多了几分人烟味。”
  “而且我这样不太吃甜点的人,都变得喜欢吃糕点了,入口即化的绿豆糕,比杏花楼那边的好吃多了。”
  中年男子明显还是迟疑:“你这开玩笑的吧?杏花楼我也是排队过,味道很不错,和这样的小摊子比,你这真不是托?”
  黄丘依旧笑意,一点都不恼被质疑,一把拍向自己的胸,小梨涡显得纯良:“你说我是托,也可以,我本来就是帮个忙,实在是老板最近不做大肉了,我心里还惦念着,为了这张嘴在努力讨好呢。”
  “但我黄丘做人可是凭着良心立足,那杏花楼的绿豆糕,最顶级当属杨师傅做得,每天限量100,我也是尝过,虽然不错,但是口味远远没有秦老板更合我的心。”
  “我呀,其实最推崇她做的卤肉鸡蛋饼,可惜天气热了,秦老板给换口味了,不然也不用那么费心费力和你聊那么多,当然,那糯米饭也是一绝,你尝过就知道。”
  为了推荐,黄丘继续滔滔不绝,可能因为一张讨喜的脸,话虽然多,又不是那么讨人厌。
  黄丘穿着是宽大的西装,衣服不算新,手腕上露出手表有些年头,不过牌子是劳力士,讲道理,条件应该不差,但是具体做什么的,秦瑜却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但是本地方言倒是会说一些,甚至会东北那边的方言,为此还和杨大勇交了朋友。
  他这个人特爱说,好多事情张口就来,什么北方闹罢工,宜江什么鱼什么时候最好吃最好吃,天南地北啥都能说上一些,在秦记排队的时候,基本上前后左右他都会聊上,嘴巴是一点都不闲着。
  这今天他又展现了新语言,都让秦瑜都有几分好奇,这样的人,到底是做什么?
  秦瑜借着黄丘的拉客,又是卖出去了好些。
  “丘哥,我也本是想让你公交车上提一嘴,你这也太客气,我晚上不给你做卤肉都对不起我的良心了。”秦瑜忙好一阵,看到黄丘还站那里,吃完第二个糯米饭,上前感谢道。
  “我这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老实说,要是你生意不好,到时候我不就吃不到又新鲜又美味的食物了?”黄丘本就对此很乐意效劳,甚至带着点感慨意味,“这做任何生意啊,讲究一个循环,你有美食,如果我们食客不努力,不是让你难做?”
  “主要是我今天等下还有个事情,不然呀,我还可以继续帮你拉,这新店,最怕的就是不搞宣传,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现在这时代可不仅仅如此,这你东西再好,也得有个宣传口,这样才有做大的机会。”
  黄丘说起宣传那可以说是一套又一套,说辞若是放在广告营销上,他妥妥的理论大师开创者。
  只是可能因为受到的教育限制,有些词语都是用他的表达方式。
  秦瑜感谢有这样乐于传授经验的食客,虽说道理其实她都知道,但也只是因为她受过太多的教育和经历,若是站在时代的局限中,这种开阔的思维,就会变得非常宝贵,“谢谢丘哥的指导,可以说受益匪浅。”
  用更直白的话说,人家真心再教你怎么赚钱。
  虽然,也没想做大,秦瑜在心里默默道歉,她的店可真一点都不想开大。
  “哎呦,我这也是嘴碎,秦老板这样的手艺人就算没有包装,也会生意火爆。不吹牛,卤味,从红白川酱卤,再细到槽卤各个分支,我也吃过不少,但秦老板的手艺,就算和那些卤味传家的店比,都是不差。”
  黄丘说话依旧喋喋不休,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看手腕:“还是不说了,我想到那滋味又要流口水了,秦老板记得晚上给我做卤肉,我大概六七点就来。”
  “好勒,保管给你留肉。”
  秦瑜送走黄丘,摊子的生意频次倒是高了不少,虽说到10点也就卖了五十来个,不到以前的一半,但是也算不错的开端。
  因为晚上有新的生意要开张,秦瑜预估晚上人数不会多,不过她依旧很忙,尤其是要清洁测试新到的炊具,一个特订的大铁板炉,它是最古老的铁板设备,约一米长的铁板,下面是放置着碳火的烤架。
  这个炊具的到来,刚好合适做晚上的吃食。
  当然,关于铁板相关的美食,重点还是在食材和腌制上,因此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多了。
  不过除了铁板设备,秦记现在还有唐天齐带回来的煤气灶,只是考虑到一些实际元素,暂时没办法用。
  是的,原本应该秋天回来的唐天齐回来了。
  虽说文姨想得很好,不让儿子担心,可架不住唐天齐突击的电话,他的车队本就有人留在宜前镇,这么大的消息自然就瞒不住。
  秦瑜还记得那天她正在聚精会神给天天雕胡萝卜,就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黝黑青年闯入病房。
  来人气势汹汹,她还以为是有人来找茬,手里的小刀都做好防备动作。
  直到听到天天兴高采烈地喊道:“哥哥~”
  秦瑜仔细辨别,才在五官的轮廓中找到曾经唐天齐的感觉。
  记忆里的唐天齐是一个白白瘦瘦的清秀男孩,而如今白皙的肌肤变成健康的小麦色,身体臂膀线条流畅,一身腱子肉,加上估计一米八五的身高,一看就知道干不少体力活。
  原先眉眼青涩也就消散,依旧浓眉大眼,但是泛黑的眼袋能看出最近的疲惫。
  听到天天欢快的叫唤,唐天齐满面愁容才渐渐谈些,不过依旧神情严肃:“妈,天天,感觉怎么样?”
  “天齐啊,你怎么来了?”文姨看到儿子立马支起身子,带着一些紧张和踌躇,“我们没事,这不,小瑜照顾着呢,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在唐天齐紧皱的眉头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一时之间,她们这一块的静谧气氛仿佛和病房其他人隔离一般。
  这般凝重,让天天有些跳脱的心思都自觉默默低头,呼吸放缓。
  大约半分钟后,大概意识到自己现在面对的还是病人,唐天齐面庞终于放松下来。
  “妈,下次任何事情都和我说,好吗?”唐天齐克制住了脾气,心里开始盘算自己的工作未来。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了无数遍,现在开放,商机无限,他完全可以跑短线。
  “小瑜,这次真得谢谢你们。”唐天齐把视线放在秦瑜身上,不过六年不见,郑重又真挚地感谢,“这两天麻烦你了。”
  “没事,天齐哥,文姨都感谢不知道多少次了,就别客气了。”秦瑜放下手里的刻刀,起身把位置留出来,“刚好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他们,这次事情确实可大可小,秦瑜也不太合适打扰人家团聚。
  等秦瑜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香蕉,看到唐天齐已经靠在天天旁边,两个人在午睡了都。
  文姨朝她招招手,就把天齐带回来的煤气灶小声和她分享。
  说话的时候,文姨满是黄茧的双手盖着秦瑜的小手,眉眼间的线条柔和,脸颊都红润不少,唐天齐的回归,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至少不用再担心儿子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看着这样的文姨,秦瑜想起一句话,父母在不远行,对她来说,何尝又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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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徐徐,夕阳带着最后的余温洒落在住路上,路边的树木都带着几分惬意。
  或许因为下班,路上的行人不算少。
  知道今天秦瑜晚上摊子开张,昨天秦国强就发话要来支持,只是他和秦瑭夫妻本就下班迟,就安排金花带着秦璿,去吃个饭热闹热闹。
  金花骑着大自行车载着刚刚放学的秦璿,刚远远看到秦家小院,就发现那边已经围着不少人。
  一下车推行,她和秦璿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卤香,耳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多。
  “这是啥味?闻着真香,秦记食铺,是要开店吗?”
  “我估摸着是肉味,秦记是不是那个有好孕枣的?”
  “这肉真能耐,我光闻着口水分泌就没停过,香味也太馋人了!”
  金花越听,越是昂首胸膛,一幅骄傲,好似店是自己开的。
  虽说一开始听老秦要借钱给秦瑜家开饭店这事,可不算太乐意,借钱这事,对她来说和割肉也没啥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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