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川客栈 作者:木绣球

    微粘的水泽声响起的刹那,青衣的意识一空,只觉一阵酥麻的电流自耳垂快速的扩散开来,她按捺不住的低吟一声,脚下一软,却是摊在了黑三郎的怀里。

    黑三郎手下越发收紧了些,几乎是将青衣揉进了自己的胸膛里,他难耐的喘息着,恨不得这会儿就将青衣从头到脚的舔个遍。

    只是这会儿可不是亲昵的好时机,原本正与妖物缠斗的季父耳聪目明,初时黑三郎实力高深,又来的隐秘,他自然是没有马上觉察,但这会儿黑三郎和青衣这对小儿女一时忘情,却是发出了些许动情的声响,以至于季父马上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才将妖物束缚住的季父叫那难以口述的声响一激,登时沉了脸有些恼怒起来。

    被囚妖索缚紧的妖物扛不住越加大力的压迫感,当下就仰头痛苦的吼叫起来。

    叫青衣迷得神魂荡漾的黑三郎闻声瞬间清醒过来,原本迷幻的神情马上就被冷静所取代,他抬起头,在那几个季厘国人围上来之时,便快速的将怀里的青衣掉了个方向,却是当着季父的面将青衣严严实实的捂在了怀里。

    见此情此景,季父忍不住眼角一抽,边上的妖怪便跟着惨叫一声,一眨眼的功夫,就叫季父的囚妖索生生绞成了几段碎肉。

    青衣隐约觉出不对来,一时绷紧了脊背有些不敢动弹。她依偎在黑三郎怀里,直觉这样的搂搂抱抱有些不合时宜,但待她想起方才自己的表现,她就又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要知道季父和季琦都在边上,他们定是都看见了,方才她和黑三郎那样……现叫她可怎么面对他们呀。

    就在季父目含隐怒和审视的打量黑三郎的时候,他怀里的季琦也跟着沉了一张脸。

    她先是看了眼黑三郎,见黑三郎一袭黑衣,身量高挑,面容清俊,一双漆目如星如月,即便是对着他们这些季厘国人,他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冷静模样。且他从头及脚,虽未曾佩戴什么珍宝器物,但单瞧那灵气满溢的赤金环和袖口袍脚处那精致的暗纹,她便知这个人身份有些非同寻常。

    只是再怎么非同一般的人物,这般大刺刺的在他们面前搂紧了青衣不放,甚至还有轻薄之举,怎么能叫他们不愤怒?

    季琦本就担心青衣在外被妖怪恶人拐了去,那日见青衣对着白玉簪显露女儿家羞态的时候,她便打定了注意,务必要将带回襄山去好好教养,好早日将她的心思扭转回来,日后再在族中选个出类拔萃的好郎君配她,也好让她有所依靠。

    谁知还不等她带青衣回去,这不要脸的妖怪就找了过来,还这般不知羞耻的当众调戏青衣,着实叫她气的浑身发颤起来。

    季琦早已气的牙痒痒,打量完黑三郎后,她就径直对着黑三郎怀里的青衣怒道:“青衣,还不过来?”

    自相认至今,季琦一直都显得十分的强势兼严厉,青衣原本就有些怕她,此时又羞又愧,更是心虚。这会儿听见季琦叫她过去,她便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就那么有些可怜的抬头看了眼黑三郎。

    黑三郎见青衣眼角微红,一双水眸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可爱,再看她磨磨唧唧的站直身体,半天没挣开他的怀抱去季琦那边,便以为她这是不愿离开他身边呢。

    一思及此,黑三郎心头一荡,却是越发的心痒难耐起来,若非对面站的是青衣的血亲,他立时就要带了青衣走了。

    料想这家子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青衣又一贯性子乖顺,逼急了时虽会亮爪子,但她那爪子,还不如小猫小狗来的尖锐,对上厉害人物,只怕是要吃亏的。

    他倒是不怕他们欺负青衣,就怕他们用了他们那些季厘国之说,将他的青衣哄得回转了心意,不肯再与他这妖怪在一起。为杜绝此类现象,他便暗自决定,速速挑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尽快将她带回去。

    不过是转瞬的功夫,黑三郎便拿定了注意,紧跟着他手下一动,却是毫不犹豫的将青衣按回到自己的胸膛上。

    然后他才抬头对着季琦似笑非笑道:“凡人有句话,都道出嫁从夫。青衣早已跟我拜堂成亲,如今已是我的新妇了,你要带她走,却是不能的。”

    黑三郎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一道闷雷狠狠的劈在了季父和季琦的头上,季父脸色一白,身子险些打了个晃儿,而季琦则横眉竖被气疯了。

    她瞧着黑三郎那张笑脸,只觉可恶至极,恨不得立时扑上去撕了他那张臭嘴。但她心中还有些不相信,于是她便咬牙问青衣道:“青衣,他说的是也不是?”

    青衣早就被黑三郎吓懵了,她原只是羞涩,不好意思去见季父和季琦而已,不曾想黑三郎一记重磅,将她也震得七晕八素起来。

    这会儿还不等她回神,又听见季琦质问,她更是有些膛目结舌起来。

    “青衣,爹爹就在这里,你莫要害怕。”唯恐青衣是遭了胁迫,季父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温声道,“要是这妖怪欺负了你,你只管如实告诉爹爹——”

    青衣讷讷的抬起头来,先是又羞又气的瞪了一眼黑三郎,待瞧见黑三郎眼睛闪亮亮的像只小狼犬似的,就那么满眼期待的望着自己,全无往日的霸道和威胁之色,那点子心肠就忍不住软了。

    正心软,生怕青衣开口说不是的黑三郎又悄悄搂紧了青衣的纤腰,不甚放心的低声道:“不许跟那几个家伙走,你是我的,敢丢下我试试?”

    青衣只觉眼皮一抽,方才那点子心软登时就消散开来,她又是气又是好笑的横了黑三郎一眼,然后也压低了声音轻轻道:“你又欺负我,小心我跟我爹爹告状,据说那囚妖索厉害的很……”

    说罢她就将黑三郎推开些,既羞且怯的对季父和季琦低声道:“拜堂确实拜过了,只是那会儿爹爹、阿兄和姑姑皆都不在……”

    季父又不是那等没体会过恋慕的人,想当年,他也是和玉凉轰轰烈烈的经历过的。现在看青衣言辞间羞态毕露,并无受迫不甘愿的模样,便知青衣的确是喜欢黑三郎,有心要与他厮守一生的。

    季父叹息一声,却是转头看着黑三郎半响没言语。

    季琦气的连连抽气,待想起青衣体内那未散的瑶草效力,又仿佛有了底气,再开口便有些哽咽:“你可想明白了?你一个凡人,跟妖怪能有什么好结果?与他们而言,你的一生不过是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如今你正是年岁,还有几分颜色,他日垂垂暮老,在对着他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你又待如何?再者,我们季厘国的女子,从来都是阴女,在妖怪眼里,不过是灵气充盈的大补之物。你何曾见过野兽和猎物安安稳稳的在一起的?要是哪日他抑制不住冲动,将你一口吞了——”

    “哼,我岂是那等无用的小妖怪。”黑三郎听不得季琦这样假设,马上出声拦断道,“我要吃她的话,早就吃了,何必等到现在?”

    季琦正苦口婆心的劝青衣,冷不丁被黑三郎打断,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险些没气的背过气去。

    青衣颇有些为难的瞧了眼季琦。

    季琦提及的那些问题,青衣不是没想过,只是她觉得想也无用,倒不若及时行乐,是以她平日里总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她当然知道季琦是为了她好,只是这好……却是晚了些时候。

    再者,如今这样的局面,讨论她和黑三郎之事,却是有些不合时宜。

    “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愿黑三郎与季琦继续冲突下去的青衣避重就轻的斟酌道,“如今阿兄危在旦夕,方舟又太过心急,已赶去捉蛟龙了。我们再不赶去拦下他,只怕就要迟了。”

    ☆、140|130.120.6.8

    青衣说的正是要事,静默不语的季父便悄悄的拍了拍季琦的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季琦自然心领神会,心中虽恨不得当即就与黑三郎将青衣的事情分辩清楚,但念及此行的目的,也只得暂且偃旗息鼓了。

    只是她瞧着黑三郎抱着青衣的样子仍是十分之不顺眼,便又沉了脸怒道:“这个妖怪并非良人,你俩的事情还需待议,如今时机不对,我也就不多说了。现在我们马上继续赶路,你还傻站在那里作甚?还不速速过来?”

    青衣见季琦着实气坏了,兼她自个儿也觉得这样当众搂搂抱抱着实有些羞人,于是她也就轻轻推了推黑三郎的手臂,意思是让他将她放开。

    黑三郎才听青衣亲口承认与他拜了堂,正是志得意满欢喜非常的时候,哪肯就这么放开她。

    他不但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的弯下腰将青衣打横抱了起来。

    青衣着实没想到,才不过几日不见,黑三郎就变得这般没羞没臊起来,往日那骄傲别扭的小模样竟都没了影儿了。猝不及防之下,她只来得及低呼一声,并下意识的挽住了黑三郎的脖子。

    “快放我下去……”羞愤至极的青衣觉得自己的面皮几乎都要烧起来了,心如鹿撞的她略显惊慌的左右扫了两眼,待瞧见季琦和季父一个脸色暗沉如墨,一个神情如遭重击,显然也是被黑三郎这出乎意料的无礼举动吓到了,她就越发的不知所措起来,只得满面通红的捶了捶黑三郎硬如铁石的肩膀急道,“你怎的这般不要脸起来了……”

    “哼。”黑三郎冷哼一声,却是有些挑衅的瞥了季琦一眼,然后才道,“怕什么?你是我新妇,我爱抱就抱爱搂就搂,你只管搂紧了我,我马上就带你过去了。”

    说罢他身子一动,就如一道流光,风驰电掣般的掠过众人直往远处去了。

    季琦叫黑三郎气得几乎要一口气背过去,当下就拍着季父怒道:“那家伙太可恶!阿兄快追上去,快——”

    黑三郎的速度着实太快了,青衣只能一头埋进了他的肩颈处,并死死抱紧了他的脖子。

    狂烈的风声自两侧呼啸而过,黑三郎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炽热的火炉一样,烘烤的青衣筋骨都有些酥软起来了。

    不过是片刻功夫,她就感到飞奔的黑三郎猛然停了下来。

    “可是到了吗?”青衣试探的微抬起头问了一声。

    黑三郎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才将她放下来道:“可算是将那几个人给甩开了。”

    青衣没想到黑三郎这般在意,再想起方才季琦和季父的反应,不觉有些出神。

    这会儿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平安桥桥头处的白塔上。因白塔拔地而起,颇有些高度,是以当她偏头之时,就可以将前面那一大片湖泊兼横穿上空的石桥尽数看在眼里。

    此时又一轮发红的明月当空而照,湖面和石桥上皆都叫月光映照的分外显眼。

    青衣瞧着那和白日里截然不同的死水一般寂静的湖面,便忍不住生出些不寒而栗感觉来。

    她心中害怕,想了想又忍不住挨近了黑三郎。

    黑三郎感觉到青衣似乎打了个寒颤,便伸手抬了她的下巴细细查看一番,见她似有心事,神色郁郁,果真如他所料的那样,全无寻常人认亲后的欢喜模样。只是虽然早已料到了,但真瞧见青衣消沉,他还是有些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