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今年后宫大选,现在因那对倭国夫妇导致采人中可能混入了别国探子,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隐患。
    由此,高悦甚至想到,一个沽城已然如此,其他地区的入选采女和哥儿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情况。若果真如此,那么选秀的形势可就十分严峻了。
    高悦能想到这些,没道理皇宫中的那位想不到,只是高悦此时人在宫外,根本不知道沽城这次的事件在京城中引起了怎样的浩然波澜。
    周斐琦当天接到梁霄的飞鸽传书,立刻召集大臣入宫议事,当天晚上便连发数道御令命各地太守严查入宫采女哥儿,若发现有冒名顶替者,即刻压缴入狱,严刑拷问。此为其一。第二道令,则是命户部并多地州府对所辖百姓重新登记造册,若发现有外出或失踪之人需及时上报,有瞒报谎称者按大周律法治罪。第三道令,则是重新清查大周各级官员履历、政绩、官风民议等,若发现有德不配位者,按大周律法执免。
    与此同时,皇帝陛下又与太后商议,后宫也要彻底清查,不仅是太监、宫女,凡在后宫任职者无一例外,全部都要接受盘检。太后对此没有异议,但这件事耗费精力,她一个老太太恐怕难以支撑,便想着借这个机会让淑贵妃重新出来主持事务。
    周斐琦听完后,却道:“淑贵妃一人恐怕也独木难支,还需再派个帮手。”
    “帮手?”太后微微一凝,“皇儿是说齐尚人?”齐鞘和乔环这两天代掌后宫,虽因位份稍低各项事宜推进起来有些困难,难得的是两人竟也硬着头皮撑了下来,至少没出什么大乱子。因此,皇帝一提帮手,太后率先想到得就是这两天表现出众的齐鞘。
    可皇帝却又笑了笑,微微摇头,道:“母后莫非是忘了,再有两日那人便要从赤云观回来了?”
    “你是说,高家那孩子?”太后恍然,随即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道:“回来就好!那是个好孩子,由他和荣儿主理这事,哀家放心。”
    “既如此,那此事便这么定下吧。”
    于是,高悦还没回宫,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皇帝又给安了一桩差事。可想而知,他若是知道又被皇帝给‘坑’了一回,该是怎样一番暴跳如雷。估计,内心里跟皇帝势不两立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可从周斐琦的角度来看,这样给高悦安排差事,无非是想用繁忙将人牢牢地拴在身边。在他看来,高悦会跑,还跑去沽城,纯粹就是没事儿闲得,大概是之前过得太轻松,以至他还有那些闲心动那些歪道儿。
    周斐琦自从接到李景密报,知道高悦出现在沽城那天起,就再也不信高悦是被劫持的了。在他看来,这小混蛋就是自己偷偷跑去镇东将军的地盘……至于目的,周斐琦连猜都懒得猜,他只要想想高悦写得那些情殇至深的诗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斐琦心想,悦儿啊,你跑出去寻你的平安扣,朕不怪你。可你也得看清楚,这枚平安扣还值不值得你如此冒险?他若还对你有半分情谊,又怎会连夜给朕发这密函告知你的所在?或许,你会说‘他是忠君,你不怪他’,可若是换了朕,心爱之人千里迢迢来相聚,朕绝不会为了功名利禄身家平安再放他离开!
    江山天下又如何?朕认定了,就是死,也绝不放手!
    此时,周斐琦走在从永寿宫回极阳殿的路上,夏日夜晚的风吹起他的发丝,带起他的衣袂,他脸上神情淡淡,心中波涛万千,想起封存在心底的那一人,无端涌起一阵哀叹。
    周斐琦想,哪一世若是有幸再与你重逢,便是拿命去换,也无憾!
    只可惜,此愿恐怕终究也只是一句空念。
    帝王心事,无人知。
    高悦有心事,将军府的众人却都看了出来。他躲在书房里一个时辰没啥动静,梁霄便察觉出了不对劲。到底还是发小情谊,梁霄关心高悦,怕他再有什么意外,等不见人出来,就主动来敲门了。
    这会儿,梁霄刚好收到消息,驿馆那边还真查出了采女的问题,他想着以这事为引跟高悦念叨念叨,顺便看一下高悦这是怎么了?不会真是被刚才午饭时自己那调皮鬼弟弟的一番怀孕言论给吓懵了吧。
    高悦盯着面前这张写满字迹的纸,正思索着其中几件事的联系,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拉开门,见是梁霄站在外面,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就问道:“怎么了?”
    梁霄边进书房边道:“驿馆那边的采女真的有问题。那个倭国夫妇的女儿,现已查实是被人掉包了。她这些天在驿馆中四处和人结交,送了不少人一种黄金糕点,说是家乡特产,实则里面下了蛊。现在整个驿馆有一半多的人都吃过这种糕点,这些人现下都被单独压往大狱了。”
    “蛊虫惑人,又牵扯到倭国……”高悦沉吟少许,问梁霄:“宫里那事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林青叔和淑贵妃的案子?”
    “嗯,”高悦颔首,道:“那案子意在打压李家,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蛊虫源头出自青叔殿,又牵扯到了淑贵妃,这里面的关系我尚未捋清,瑞景可有何高见?”
    梁霄坐在椅子里,忽然想起夏至那天,他曾听到两个小太监闲聊,提到过林青叔的父亲升任了津州刺史,又娶了太后李家某个沾亲带故的姑娘,这才有了太后对林青叔的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