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梅画痛哭了一场, 只觉将全身的包袱都甩了出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欢天喜地你好我好的了, 手中的筷子跟打鼓的节凑一样戳戳戳……, 没几分钟一大盘子的豆腐成了碎末, 大功告成后自己尝了一筷子, 咸淡适口, 葱花和香菜的味道中和了豆腥味,只是不太润滑,少了一样调料梅画嘴刁的立刻觉了出来, 起身拿过盛香油的瓷瓶,没准头的倒了一圈,呃, 其实他就是想多放点。
  艾美的醋溜白菜也出锅了, 酸香气飘满屋,梅画一手抓着胸前的头发整个身子凑到盆子跟前, 只差一厘米鼻尖就贴上了, 也不怕烫到。
  艾美好笑的将人往后拉, “哥先给你盛饭, 你先吃, 不等他们了。”
  “不不不不,我还不饿呢。”梅画仰头露出两排皓齿, 正对上湿了一大块衣襟,那上面残留着自己的鼻涕和眼泪, 分分钟昭示自己不是一个让人心神安宁的人。
  “哥, 这衣裳都湿了,你脱下洗洗吧,先穿我的。”
  艾美不在意这些,心里却得劲儿的要命,“吃个饭的功夫就干了,还费那劲干啥,再穿两天吧,左右也不出门。”虽然胸前这一块湿乎乎的挺显眼,而且自己的里衣也湿了,漆在身上有些难受,不过他还能忍受,也不就不想让弟夫心中愧疚难安,装作无事的样子回绝了。
  “不成不成,这衣服薄,里面肯定也湿了,穿湿衣服对身体不好。”梅画看透了大姑子的想法,站起来拉着人往东屋走,“哥你忘了,箱子里有好多我穿着大的衣裳呢,肯定适合你,都是新的随便找出来一套换上就行。”
  “画画啊,”艾美抓着人的手臂让他慢些走,有些为难的说,“你那些衣裳的料子太贵重了,哥穿着怎么能合适呢,那穿不去不让人笑话啊。”艾美确实有这种担忧。
  哥俩早就敞开心扉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所以平常弟夫送给自己价值不菲的首饰艾美每次都珍藏起来,手帕子裹了一层又一层,只待出门办事时才舍不得的拿出来戴上,物品的价值是一方面,难得的是弟夫送出物品时那份真情实意。
  只是首饰还好说些,不识货的人自然没那份眼力识出价值几何,可这衣裳一穿那就太亮眼了,眼界再低的人也能分辨几分的。
  梅画已经开了箱子,昨晚上拿项链时他根本就没锁,头也不回的说,“那咱们就穿不显眼的呗,既低调又奢华,嘿嘿嘿……”
  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梅画的哥哥梅羽亲自安排把关做出来的,从布料到绣样再到成衣款式,每一样都细细的过了眼,而且怕人走漏消息,梅羽将王府里绣房里的人全部关在一处偏僻的庄子上,派了贴身嬷嬷亲自照管,全部完工后他又避着人一件一件检验,只要有一丝不对眼之处就会挑拣出来额外重做。
  所以可以想象箱子中各式各样花色质地皆然不同的衣装不单单是贵重这么简单,而但就衣服本身来说,哪怕梅羽已经降低了要求,可在穷乡僻壤视野狭窄经济不发达的山村里简直可以跟那凤凰的翎羽相媲美。
  尺寸相同的衣服叠成一摞,到方便了梅画乱翻乱找,只是没拿出一件了大姑子都是一脸惶恐推拒的摇脑袋。
  没办法,梅画只能接着往下找,“唉哥,你看这个?”手臂蹭的一拽,一杨,一件纯色丝质的黛色两件套衣裙在他手中翩然滑落。
  艾美手快的从旁接住,眼神一亮,这个颜色特别纯正,,没有暗花纹,没有刺绣,通体简单华贵,流光暗动,给人沉稳大气的观感,衣边全部同质包边,广袖开襟,衣摆宽阔,样式跟梅画之前穿的那件浅绿色的长衫一样,只是明显大了两号。
  梅画注意到艾美眼中喜悦的神情,手指摸了摸衣料,感觉是丝的,桑蚕丝?他不太确定,手感有些微凉,夏日里穿着一定不会太热,
  “哥就这件吧,我瞧着正适合你,颜色稍微重一些,可手感不错,穿起来肯定不热。”梅画打包票,不等艾美说什么,又拽出一套家常穿的衣衫及至膝盖的品红色精锻宽边衣裤,这是他随手拿的,往大姑子手里一放,
  “这套就在家里穿,正合适,我不喜欢这颜色,哥你要不要就只能压箱底让虫子啃了。”说完故意气人似的加重一句,
  “我亲自抓虫子放进去!”
  “你呀你呀你呀,”艾美又气又笑,只觉得手中的东西千斤重,这都是梅画的家人用心给他准备的,结果自己沾了这么大的便宜,艾美心里说出是什么滋味。
  “哥!”梅画绷着脸抿着嘴,心想不下一剂猛药不行了,愤愤的从他手里抢过来,毫不在意的团成一团抬脚就走,狠话撂下,
  “我烧了它!反正你也不喜欢!”
  人不大,步子迈的挺欢腾……
  “要要要要!”艾美急的叠声,紧追上他将人拉住,喘气儿的功夫这人就蹿到堂屋了,这得是什么速度?!
  “你说你呀,脾气还是这么急,可不敢这样莽莽撞撞的了!”扶着人按在凳子上,心疼的把乱成一窝的衣服接过来,
  “瞧瞧瞧瞧,可不能这么糟践东西。”这都是你的亲家留给你的,饱含了他们多少的思念呐,这句话艾美默默的留在了心里,他怕一出来更加控制不住一点就着场面。
  弟夫这几日情绪太不稳当,但凡说点什么贴心的话艾美都是在自己脑子里过了几遍才往外念叨,为此他还特地交代了弟弟不许瞎说,就是华子昨天来给蒸馒头前儿都被自己好一顿叮咛呢。
  奏效!
  一秒变眉开眼笑。
  “哥你快穿,你穿那个?”
  “真拿你没办法。”一早上乱糟糟鸡飞狗跳的,总归结果是好的,默念一句阿弥陀佛,抱着衣服,带着小尾巴进了里屋。
  换上了那件品红色家常套装,艾美整个人气息立刻变的高大上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别扭啊。”艾美轻轻地抚着袖口上的针线,喜欢的不得了,而层层叠叠的牡丹花则给朴实艾美的平添了几分贵气,只是说出话还是那么接地气,
  “不会走路了都!”
  “都这样,我穿了哥你给我做的新鞋还迈不开步子呢!”梅画围着人转了好几圈,暗道果然人靠衣装啊这话是真真的有道理啊。
  家里的大门有响动,接着传来二奇那句‘我们回来了’。
  艾美将那件黛色长衫仔细的叠好,包在一块布里放在靠墙的箱子上,脑中突然想到方才梅画没锁箱子,暗骂自己也大意了,于是拉着人的手细细的讲了一番危机防患意识才放人去完成落下的小尾巴。
  艾美走出门去厢房端了一个弟夫捡了大便宜的一文钱的铜盆,舀了水,将换下来的衣服泡进去。
  周里光着脊梁擦了擦,转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可那衣服却头一次见,待正眼一瞧,可不是他那口子么,只是换了身衣裳人就跟换了一个似的,虽然还是他的美子,可怎么看怎么比往日还俊俏了□□分。
  “看什么呢!”艾美啐了人一嘴,直勾勾的一点都不知道掩饰,没瞧着二奇都傻眼了么。
  “美子你越来越俊了。”周里从心底有感而发。
  艾美脸色爆红,要不是在弟弟家,自己准保将人臭骂一顿,没得都二十多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成天介油嘴滑舌的,越想越气,只是到底顾着自己男人的面子,便轻骂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跟个二流子似的,快生点,就等你俩了。”说完剜了人一眼,气哼哼红着脸的回屋了。
  周里等人的影子消失了才捅捅身边的二奇,“我夫郞是不是个大美人?(!)”
  “我哥一直是最漂亮的!”多拽的回答!
  周里终于找到了知音,原来知音就是向来不声不响的一根筋,垂着二奇的肩膀大有相见恨晚架势,
  “英雄所见略同!”
  吃早饭的时候艾奇除了给梅画不断的夹菜便始终闷头不语低头吃饭,因为他瞧着自己小夫郞肿庖一样的眼睛心里就特别不得劲,而饭前大哥特意提点了自己不能问,耳边尽是小夫郞嘻嘻哈哈的笑声,可艾奇还是不忍直视。
  艾美做什么事准头都掌握的非常好,夏日里的食物爱坏,所以他每次都是按照人头的饭量多少下手,吃的不会太撑也不会省剩盘子根儿坏掉浪费。
  洗过碗筷收拾利落,艾美准备去艾毛毛那回绣品花样的准话,周里陪着他一道去然后直接去地里。
  艾奇看家看人,等艾美回来他再走。
  打开柜门又关上,再打开一个再关上,到底放哪了呢?梅画自己嘀咕。
  “画画,你找什么?”二奇将之前编到一半的竹筐拿进来守着人编。
  合上柜门,梅画不耐烦的问,“哥昨天给我买的那个芝麻糖呢?”
  艾奇还没上手,听到话后刚坐下又站起来,“你想吃啊,可是只能吃一个,吃多了牙疼,必须头午一个后午一个。”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又不是小孩还换牙,多吃一个怎么啦?”欺负老实人,口气凶巴巴的。
  艾奇自觉是按照大哥的意思传达的,怎么就惹了人不高兴呢,忙上前做小伏低的安抚,
  “画画啊,别生气嘛,你想吃就吃,但是只能吃一根。”
  梅画一脸无语的瞧着严格执法的人,前面的意思随便吃,后面又必须按规定走,你逗我玩呢!
  愤满的冲人家竖了根中指,然后郁闷的坐到凳子上,没好气的儿使唤人,“那你快点给我拿一根。”
  脾气好的艾奇颠儿颠儿的去了东屋,梅画立刻伸脖从那缝隙里偷看,结果还没瞧见到底藏哪个旮旯,几秒钟,人就举着一根芝麻糖出来了。
  梅画立刻端正坐直,就是嘴一直撅着,眼珠子乱转。
  “快给我!”恶声恶气,地主婆都比他温柔三分。
  “好好,”艾奇和气地将糖递过去。
  “你洗手了么?”典型的无理取闹。
  “洗啦,洗了两次呢,还用了你买的那个香皂角。”艾奇立刻将手摊开给人检验。
  某人吃着还不解气,糖在嘴里咬的咯吱咯吱的,“以后洗脸洗手洗澡都用那个。”语气冲冲的。
  “我晓得了,上次你说的我都记住了。”艾奇回到门口坐在板凳上开始编筐,嘴里还不忘表扬称赞,
  “画画你真会买东西,厢房里的那些物件又便宜又好,这要是搁镇上的铺子里没个几两银子根本下不来。”
  “哼,知道就好,不过别到处去乱说,哥哥知道就好了。”梅画还是秉承着反常必妖的原则,谁知那些东西什么来路,所以能不张扬最好别张扬,得了便宜自己偷着乐就得!
  “你放心吧,我省得,大哥也告诫我了。”再说自己就是个闷葫芦,谁也套不出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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