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好好加油。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爸爸给了我两张票,保利剧院上演《人民公敌》,听说很不错,刚好是你们放假的当天晚上七点的那场。不许偷懒,考好了我们一起去看!”
    叶展颜的声音好像一大串葡萄糖酸钙口服yè的小瓶子在一起乒乒乓乓地撞,清脆明丽,传到他耳朵里面的时候,却乱成了一大片。
    “淮南?”
    他想说,我们谈谈吧。
    从你出现的那天开始,你就假装这中间一年的空白不曾存在。
    也许善于假装是个弥合裂痕好方法。
    也许不是。
    “恩,再说吧。我有点事,先挂了。保重身体。”
    还是没有深究。明天有考试,他想。
    爱也好,不爱也好,真相也好,假象也罢,电话里的一厢情愿,或者背后的求而不得,所有的胡思乱想还是放下吧,他应该回图书馆。
    学习。
    即使高三那年叶展颜问他如果自己在高考那天被人绑架,他会不会放下考试奔去救她。
    即使这个问题并不比“我和你妈同时落水你先救谁”高明多少。
    即使他信誓旦旦地说高考可以重来,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叶展颜。
    即使那时候他是真心话。
    即使彼时深爱。
    面对生命危急存亡的选择,他自然会放下一年一次赶庙会一般的高考。可是叶展颜并不知道,如果她在高考当天要求和他分手,或者让他在爱情和高考中做一个选择——也许他扔掉她的速度,比计算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还快。
    为爱疯狂这种事,盛淮南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理解。
    他拎起地上的书包,大步朝着出口走过去。
    “要走了吗?”郑文瑞没有挡住他的路,也没有凶巴巴,这次倒是很平静。
    “恩,去自习。”
    “我刚刚一直在数数,看你的礼貌能坚持多久。结果是,207秒,四分钟不到。其实你真的不必特意装作不讨厌我的样子。真的。”
    “我没有。”盛淮南懒得解释。
    “你表面上不讨厌我,实际上很讨厌。我表面上讨厌你,其实一点都不。你受的是短暂的小委屈,我受的是长久的大委屈。”
    一股无名火突然席卷全身,盛淮南从图书馆走出来直到此刻为止那样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终于被烦躁彻底击败,他皱起眉头,明明白白地盯着她,说,“没人能给你委屈受,除非你自找。”
    郑文瑞没有针锋相对,面对盛淮南的注视,她反倒回避了目光。
    “对,我自找。我不光自找,自虐,而且还老是让你知道我不好受,让你愧疚,我这个人很可恶吧,奇奇怪怪的,还一副yin魂不散不知好歹的样子,对不对?”
    “对。”
    冷冰冰地扔出这个字,他侧过头。
    其实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你是奇怪了点,不过……不过也没有你自己想象得那么不堪。而我,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彼此彼此。”他终究还是和缓地补充了几句。
    “不是的,”郑文瑞笑得很苍白,“你一直以为我跟她们一样,都是把你当成完美无缺的雕像来膜拜的吧?她们一个一个都是有条件有资本的女孩子,她们爱你是因为她们爱做梦,也有资本做梦,所以把你想象得太好了。我没有资本做梦,所以从来都是像个小偷一样在背后观察,等待,你们每一个人,每一个,我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我自己。”
    她一直笑,一直笑,笑到弯下腰,笑到蹲下来抱住膝盖,笑到哭。
    “她们爱你,有的把你当成自己的成就来爱,有的把你当成自己的荣耀来爱,有的把你当成理想和执念来爱。我爱你什么?我爱你的冷淡,你的自私,你眼中只有有利的事情,你瞧不起周围庸庸碌碌的家伙,你聪明,你自负,你清醒——但是我最喜欢的是,每次你假装温和礼貌平易近人的样子,每次你披上那张皮走出宿舍走近人群,我在背后看着,看到千疮百孔,我还是喜欢。”
    一阵风吹起盛淮南的衣角,铁质拉链打到脸上,冰凉凉的疼。郑文瑞的话犀利无情,又有些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