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叁日清早,幼金尚未起身,陈元卿却叫人将王婆唤过去。
    王婆子不明就里,战战兢兢站在那儿,这国公爷可不是吃素的,她以为自己哪处又做得不好。
    谁料陈元卿旁的都没说,就问了她一句话。
    “近来夫人可是出府了?”
    整个府里,幼金最信任的人恐怕就是王婆子,这点连陈元卿都比不上,而陈元卿说是私下问王婆,事实上与当面问幼金无异,王婆子哪里会瞒着陶幼金。
    果然白日里王婆子伺候幼金时,就避开了屋子里的四个丫鬟,悄悄对幼金道:“夫人,国公爷今早喊我过去问了句话,奴婢觉得奇怪,他问您最近是不是出府了,您说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幼金开始未意识到,过了会儿才想起一事,面色骤然变得僵硬,她忙起身走至自己那间书房,将榻上的被褥垫子全掀去,藏在下面的账本和房契却不见了。
    除了那人,还有谁敢乱动自己的东西,何况她这书房都不要人打扫。
    她自以为做得隐秘,谁道她这几年,习惯倒是半点儿都未变,轻易就让人猜了去。
    幼金心想,自己那日的举动怕是已入了他的眼,他半句都未与自己说,却故意唤了王婆去问话来提点她。
    幼金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做错,这宅子与她几乎无一处相通。嫁进来头两月,他母亲一月让人给她请两次平安脉,什么缘由,她只故作不知。这些日子大夫再不来了,她的反倒觉得有些不安。
    可这话无人能说,他不能,父母兄嫂也不能,就连身边的王婆,除了让她跟着自己忧心,旁的又有什么用。
    她满身家当皆是这人给的,不过瞒着他给自己置办了个铺子而已,如今或者夫妻恩爱自然没有二话,且看他日,若是落得比前世更凄惨岂不是枉费走这一遭。
    幼金在屋子里胡思乱想,呆了一日,晚间时候陈元卿让人来传,他不回来用膳,幼金平静地看了眼桌上摆的八九道菜,大半都是他爱吃的,皆让人撤了下去。
    陈元卿直到夜里才归,幼金听到屏风后面动静,只背过身佯装睡了。
    他还未梳洗,走过来在床边坐了会儿,幼金闻到了男人身上重重的酒味,连他常年使的熏香都掩不住味道。
    这人其实并不擅饮酒,平素里若非有事,滴酒都不会沾。
    她面朝着床内侧,忽听得身后那人低低叹了口气,她心下一动,讷讷张口正要说话,那人却已起身离开。
    国公爷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只是箬山苑,连府里都隐隐传出些风声,说国公夫人迟迟未有孕,国公爷在外又置了房。
    说来幼金嫁进府中不过四个月,半年还未到。
    这样荒谬的话,也不知谁传出来,陈令安还特意来劝慰了幼金一两句:“府里人多就是这样,那些下人们爱嚼舌头,话你听听就算了,陈二郎他总不至于下贱至此,他若要纳妾,直接接进府就是,何必养在外头。”
    不过这话说得陈令安自己都心虚。
    反倒是幼金看着她笑了笑:“长姐不用担心我,国公爷若真有了中意的,我替他高兴。”
    半点瞧不出作假的样子,陈令安一听这话也笑了,敢情先前陈二郎还是一厢情愿,否则夫君纳妾,任哪个做妻子的能不在意。
    王婆子陪幼金在房内,陈令安走后她明显高兴了不少。
    看来是把陈令安那番话当真。
    只是王婆却不知,这府里就是陈元卿的,这话传了几日,要没他的默认,幼金万不敢信。
    幼金觉得依着她这位大姑姐的性情,未必就瞧不出来,但她仍来了,可真就是来安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