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们和解了——
    闼梭听了这些,也终于明白几个子女背着自己母亲都在瞒着什么,他们都是孝顺的人,也都是善良的人,可是就算是一只羊,也会记得狼的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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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闼梭回到病房的时候,却看见他们的父亲正跪在老奶奶的床头前,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玉芝!我求求你原谅我吧!我现在也是疾病缠身,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你不能让孩子们眼瞅着我这么悲惨的死掉啊!”那位七十六岁的老父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怀着孕的孙女正拉着自己爷爷:“你有什么事,出去说!奶奶住院呢!你别打扰她!”
    “丫儿!你怀着孩子呢!别掺和这些事!”老奶奶只关心自己的孙女,急着喊她。
    “走开!”这位爷爷也不管什么怀孕的孙女,一挥胳膊,孕妇被甩了出去,倒在地上,众人惊呼,孕妇尖叫着,腿往下流着血。
    人们七手八脚的把孕妇送去了急救室。
    一切都乱了套,奶奶也急得跟着跑了出去,看自己孙女的状况,留下了她曾经的丈夫,竟然跑到她床头前开始翻着东西,找到钱包,赶紧打开,掏出几张大票塞进自己口袋里,灰溜溜的逃跑了。
    闼梭看着他的那个样子,想起那晚看见的小偷,应该就是他了,七十六岁的老人,竟然也可以健步如飞,那个背影看着狼狈到滑稽的程度。
    人可以残忍到什么程度呢?
    他也担心孕妇的安危,找来一副拐杖,就架着走到急救室,门口站满了人,老奶奶的儿女子孙几乎都在这里了,一旁的长子不断安慰着老母亲:“妈,没事的,丫儿她没问题的,那孩子皮实。”而长子的妻子早已哭成泪人。
    最小的弟弟责备着自己:“都怪我,是我告诉妈的住院地址的——他说他想念妈了,我不知道他会——”
    啪一个巴掌声,打破了安静,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温和的二姐气得浑身直抖:“要不是你一时心软,丫儿怎么能这样!”
    闼梭想着要不要劝一劝,诃偿息走了过来,那张顶着诃奈期的脸蛋,给了他很大的欺骗性:“医生!”
    可惜诃奈期不是妇产科医生,诃偿息更是对妇科不太擅长,面对闼梭的疑问,他也只是摇摇头,悄声说道:“虽然都有危险,不过你别太担心了。”
    诃偿息瞧了瞧闼梭艰难的架着拐杖的可怜样子,说道:“你这伤不比里面的孕妇轻,回去休息休息吧。”
    闼梭看向被长子扶着的老奶奶,她脸上没有别的表情,麻木的呆滞的——
    “这个手术怎么说也要四五个小时,你还是回去吧,你这伤坚持不了多久的,还是去我办公室坐坐?”不由分说,诃偿息架着闼梭往他哥的办公室走,对于他来说,那间办公室应该算是这家医院最私密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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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给你调到单间吧!八人病房太让人烦躁了,每天都有很多事发生。”诃偿息把闼梭安顿到沙发上之后说道。
    “还好吧,算不上烦躁。”
    “如果你想办公,八人病房并不方便吧——”诃偿息一句话掐住了闼梭的命脉。
    这话立即动摇了他,他的确有在医院继续办公的想法,像他这类的工作,需要一定的保密性,八人病房肯定是不可以的。闼梭抬起脸瞧向抱着膀子打量自己的诃偿息,这人的确是了解自己呢。
    思前想后,他终于点了点头:“也好。”然后问道:“玉芝奶奶是因为什么病住院的啊?”
    “脑瘤。”诃偿息像是已经准备好了他的提问,立即给出了答案,在察看到闼梭震惊的神情后,继续说道:“已经晚期了——大概也就能多活几个月而已。”
    他捏紧了拳头,想到了玉芝奶奶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老人为什么这样上心,活了八十多年的人,多一分钟都是赚的,可他依旧觉得悲伤。
    现在的闼梭,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怜伤中,诃偿息瞧了一会,看出几分乐趣,嘴角轻轻一勾幅度不大,轻微得毫无察觉,装作同样沉重的拍了拍闼梭肩头:“别难过了,玉芝奶奶已经八十三岁了,够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效用,大概是言语太过大众,都是些哄人的敷衍词没什么新意,诃偿息又说道:“闼梭害怕衰老吗?”
    “对于我这个工作来说,还是岁数大一些,经验丰富一些更得心应手。”
    诃偿息苦笑一下,这个小傻子,张嘴闭嘴全是工作,也不知道对这份职业倾注了多少心血,怎么就这么不辞辛劳呢!把靠枕抵在闼梭的腰际,防止他在腰部乱动时,碰到伤口,这个动作本是作为医生的一点好意,诃偿息却故意放慢速度,若有若无的用自己的身体去擦过闼梭的,然后还用无害又无动于衷的表情看着对方。
    他可能是这世界上对感情最迟钝的人,就算是这样的肢体接触,他依旧没有任何察觉,只低声道:“谢谢。”微微吸了口气,就全是诃偿息的味道,那种淡淡的茉莉香,不是香水的香气,也不是任何沐浴乳洗手液,不是那种经过人工制造的香料,而更像是走过茉莉盛开的花园,衣物沾染上的,他慢慢抬起头,与诃偿息四目相对,视线落在了对方圆润饱满的眸子里,半秒钟的注目,他觉得很短,诃偿息却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