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打得是安眠药吧?”小傻子竟然在这时候还能开得了玩笑。
    不予理会这个傻子,他开始收拾现场,针管和药瓶都装进了塑料袋里,少年眼睛直直的,想着什么,这个傻子想了什么他并不想在意,忽的少年问道:“医生救死扶伤,你用救人的身份去杀人,是不是玷污了这个职业?”
    这一次,他真的语塞了,被问得哑口无言,缓了半天。
    性子温和的少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也许代表了对方还有良知,少年如此猜测,然后又淡淡道:“做医生多好,原本要死掉的人,因为你而活了,不好吗?”
    他终于发现这个傻子是在劝诫自己,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不让你死了?”
    “你不是已经打完药了吗。我只是希望你别再做这种事了——活着,是一件美好的事——”
    “对你这种人也是?”
    少年认真的点点头,十分笃定道:“也是——”
    今天因为说了太多,又走了太多,真的累了,身子倚在床边,眼睛开始不听话的要合上,少年还有话想说,很想努努力让这个人放弃那些杀人的念头,脑子却已经稀里糊涂的,甚至天马行空了,小声喃喃道:“如果能够看见,我也想当医生——”
    “我想救人——”
    “别有人死了——别有人——”
    嘴里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胡言乱语。
    然后没了声息。他转脸看去,少年睡着,微卷的头发乖顺的盖住了脸蛋,只有白皙的皮肤和淡红的唇露在外面,这个人,脆弱得不堪一击,甚至连孩童都不如,就是逃跑都看不见出口。这个药虽致命,但是过程缓慢。他把少年抱了起来,放在床上,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样的用意,突然发现,自从遇见这个人以后,他的很多行为都是无解的。
    他想到了少年问的问题——你为什么杀人?看着对方在自己手中慢慢死去,那是一种凌驾一切的愉悦,这种愉悦比获得奖学金,比赢下一场比赛更激烈,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胜利。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少年,与那些被杀的人不同,不求饶,也不求生。
    是因为脑子比一般人愚蠢吗?还是说眼盲致使这人比正常人对危险更迟钝?他反复的去想,没有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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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下了车,现在他需要回到少年的房子里去抹掉自己的痕迹。外面与车里是两个温度,有一点点潮湿,又有些热,幸好夜里比白天多了一些凉风,那凉风——很像那个小傻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那个愚蠢到无药可救的人。
    把手套和鞋套都戴好——
    首先四下看看,他把自己趴过的墙,踩过的石头,全部清理一遍,按照自己进入这个院子到房间的每一个步骤,都一一复原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然后清理掉,鞋印,擦去,指印,抹掉,他碰过的任何东西都不会放过。其实,像这种偏僻的山村,巡访们是不会对这里的凶杀案感兴趣的,过来看看尸体,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除非是死了十人以上的大案,他们才会屈尊多跑几趟,不过也就是走走形式。可他也许患有严重的强迫症,这症状不许他太过疏忽草率。
    一直惦记他的那块沾血手帕,找了很久也没有踪影,平日,他是不会那么莽撞的,竟然把那种东西随便扔了,那时,他肯定是脑子乱了。垃圾桶里的塑料袋换了新的,应该是小傻子换的,他漫无目的的走到厨房,看到灶台上放着的两个馒头,肚子真是饿了,拿起来吃,就像那个小傻子说得一样,很好吃,有一点点的甜香,就算没有菜,也能空嘴吃下一个。
    馒头的味道让他心思一动,就像在坚硬的烙铁上找到了最柔软的地方,然后轻轻的一拂,他就是不明白,那么愚蠢可欺的废物,怎么就让他——乱了阵脚。那个小傻子,就是那种让人见了心里莫名一疼,说不上来由,搞不懂原因的,就是一疼,也不剧烈,很微小,一星半点的酸涩。
    正恍惚着,响起了敲门声,他悄悄走过去,站在墙边,向门外望去,小傻子的门口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看年纪和自己差不多,样貌也算适中,手里抱着一个食盒,娇羞着鼓足勇气喊道:“白哥哥!你在家吗?我是小玉——”
    冷哼一声,他心里不屑着——没想到这种人也会有女孩喜欢。径直打开了门,小玉见到诃偿息,吓了一跳,脸红得更是厉害,喏喏道:“你是?”
    “我是你白哥哥的朋友,今天来看望他的。”他上下打量女孩,白净的脸,大大的眼睛,这样的女孩在这种穷乡僻壤也算是佳人了,在乡里村寨应是抢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搭错筋看上那个小傻子。
    “白哥哥从没有提起过有朋友的事。”女孩不安的抱紧了怀里的食盒:“白哥哥呢?”向里面望了望。
    “他不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吗?”他那张欺骗性的娃娃脸起了作用,加上柔和软糯的嗓音,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奶气,马上降低了女孩的警戒心。
    小玉把食盒推了过来:“我第一次做的饼干,想让他尝一尝——”
    低头看着那个封面画着猫咪的食盒,又瞧了瞧少女羞红的脸蛋,目光最终停留在少女那双明亮的双眸上,他突然有了新的主意,嘴角扯了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把门敞开,让开身体:“他一会回来,进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