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瞧见来人,紧皱的眉头微松,不在意他失礼,只摆手道:“何来不巧之说,爱卿快快入座。”
    谢昀淡笑:“谢陛下赐座。”
    说着,他便掀袍,十分随意地往龙椅旁边的乌木椅上一靠,神情自若。
    嬴晏惊诧,父皇竟对谢昀信任宽容至此?
    如此殊荣,大熙朝自立国以来,除了监国太子,从未有臣子可如此放肆。
    嬴晏扫过诸人,发现除了她,似乎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倒是她小瞧谢昀了。
    只是眼前场景看在眼里,稍觉得怪异,说起来,父皇的年纪应当和肃国公谢山如相差无几,他与谢昀两人差了二十余岁,如今却如同辈一般相处。
    明明是昏君佞臣,乍一看去,还以为明君贤臣。
    永安帝已经全然忘记了眼前还跪着三个孩子,只神色关切看向谢昀,皱眉问道:“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倒无什么大事,”谢昀胳膊慵懒搭在椅上,挑眉轻笑,“方才在殿外遇见萧大人怒骂臣行事狂妄,目无法纪,是以权谋私的乱臣贼子。”
    嬴晏默了一瞬,这还不是什么大事吗?
    跪在下首的嬴娇面色白了又白,谢昀口中的萧大人,应当是她的外祖父萧恩林。
    永安帝皱眉,温声宽慰:“萧大人年事已高,神智糊涂,爱卿不必理会其碎言碎语,朕知爱卿忠心无二。”
    “臣也如此以为。”
    谢昀拎着一方官印放在桌上,“萧大人不仅糊涂,且行迹疯癫,已无能辅佐朝政,臣擅作主张,把萧大人的官印收了。”
    永安帝望着桌上玉质圆润的官印一眼:“……”
    紫宸殿内一片安静,气氛稍显诡异。
    连一向嚣张的嬴宽,此时也偃旗息鼓,不见少年张扬。
    嬴晏低着头想,萧恩林若是知晓,怕是得气得怒发冲冠,呕血昏厥。
    “陛下可怪罪?”谢昀佯装询问。
    “岂会,”永安帝回神,和煦一笑,“爱卿所为,正是朕心中所想。”
    此情此景,嬴娇已是双腿发软,差点跪不住。
    谢昀声音慵懒:“陛下圣明。”
    嬴晏忍不住抬头,觑了一眼永安帝神色,只见他神色如常,毫无芥蒂,于是心里震惊更甚。视线右移些许,又忍不住去看谢昀,正好撞入了他那双幽凉漆黑的眼眸。
    “……”
    在躲和不躲之间,嬴晏犹豫几息,朝他扬了一抹自然的笑容,温柔至极。
    谢昀不着痕迹地从嬴晏脸上扫过,暗嗤一声小可怜。
    区区一个嬴娇,便能叫她束手无策么?
    谢昀仿佛才瞧见前方跪着的三人似的,偏头笑问永安帝,“臣可打扰陛下断家事了?”
    “无妨,”永安帝摇头叹气,眉眼微窘,“儿女顽劣,让爱卿见笑了。”
    嬴晏心里默想,谢昀若真的想避嫌,方才完全可以不进来。
    怕是这位爷小心眼,记着萧恩林的仇,连带着看嬴娇都不顺眼,故而掺和一腿。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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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听见儿女玩劣四字, 谢昀勾唇笑了下, 微微摇头,表示理解。
    偏生他幽黑眼底含着三分笑, 神情似是戏谑。
    谢昀轻抿茶:“年幼不懂事罢了。”
    年幼?眼前三个最小的也十六岁了。
    永安帝面上挂不住,轻咳一声, 神色严肃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说罢, 他偏过头, 神色痛心失望:“来人,传朕口谕,寿嘉公主禁足一月, 誊抄宫规十遍, 十皇子嬴宽……”
    话音未落,嬴晏已经欢喜出声,俯身叩拜:“父皇圣明。”
    永安帝:“……”他的话还没说完!
    嬴宽这一次脑子也好用了,跟着俯身叩拜,堵了永安帝的话:“父皇圣明,儿臣心服口服。”偏生他话多,又多言了一句,“应当再加一条,不准寿嘉去昭台宫, 以免日后挟嫌报复。”
    永安帝气得瞪眼,这个逆子!淑昭仪那般温柔知礼的人,怎么养出这么个混账东西!他为何要把这个逆子从凉州召回来?
    嬴娇虽心底不甘, 却也隐隐庆幸,此罚算不得严重。
    禁足而已,事后再求得父皇宽恕便是,至于誊抄宫规嘛,自然是宫人代笔。
    “臣以为此罚倒是严重了。”谢昀蓦地出声,语调淡淡。
    嬴娇骤然抬头,面上有忍不住的惊讶。
    片刻之后,嬴娇眼底闪过了悟,觉得理所当然,她容貌漂亮,身份高贵,自及笄之后,燕京中有无数男儿倾心于她。
    听闻谢昀尚未娶妻,若是有几分爱慕怜惜于她,也不意外。
    嬴娇一双美目流转,心里娇羞,咬了咬艳艳唇瓣,朝谢昀递去了一个羞怯眼神,神情可怜极了,却不想看了半响,谢昀却是头都未偏一下。
    谢大人应当是想要避嫌吧,嬴娇心里安慰。
    嬴晏没错过嬴娇神色,神情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傻妹妹,谢昀可不是慈悲为怀之人。
    永安帝倒不计较谢昀插嘴,语气温和问:“那爱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