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晏诧异,人呢?
    嬴晏很快明悟,谢昀如今手里握着一卫一军,事务繁忙,应当早早便走了,令她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喊她起床?这倒是不太符合谢昀捉弄人的性子。
    不过嬴晏也再没深想,整了整衣衫,便走了出去。
    外面有陵石候着,说奉二爷之命,送她回宫。
    走了两步,嬴晏忽然想起,还有读书一事。
    嬴晏问:“二爷可有说读书之事?”
    陵石摇头:“未曾。”
    嬴晏松了一口气,或许昨日谢昀只是一时兴起,说来吓她,转头便忘了。
    出了肃国公府,想起昨夜和陈文遇所说,嬴晏想先去一趟陈府,却不想被陵石面无表情的拦住:“十四殿下,二爷说了,要送你回宫。”
    “……”
    嬴晏无法,只能放弃,反正在宫里她也能遇见陈文遇,不急这一时。
    她笑笑:“那有劳陵石大人了。”
    *
    正如嬴晏所想,谢昀的确事务繁忙。
    金羽军兵权刚交至他手中,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傍晚时,谢昀离开北衙。
    神鸾卫副指挥使从阳在外面恭候已久,见人出来,他立刻上前,低声道:“大人,古罗陈家近日又遣了探子来燕京,四处打听陈昭下落,还有一批人潜伏在谢府周围,可要捕回北镇抚司问审?”
    谢昀眼底闪过厌烦,薄唇轻动,“直接杀了。”
    “是。”
    从阳又问:“尸身如何处理?”
    谢昀手指拨弄着刀柄,唇角勾了一抹瘆人轻笑:“砍下的脑袋千里快马送回古罗,挂在陈镜床头,一天晚上挂一颗,务必保证血液新鲜。”
    “是。”从阳应声。
    ……
    肃国公府。
    谢昀刚入大门,陵石匆匆前来:“二爷,国公爷有请。”
    “父亲可有说何事?”谢昀问。
    陵石道:“国公爷准备三日后与夫人离京,前往雾枝山拜访陆神医。”
    谢昀闻言,眸光忽地飘远,顿了许久没说话,自重生以来,他还没有去见过母亲。
    只是有些选择,即便重来一遭,他依旧不会改变想法。
    比如陈文遇,他还是要再杀一遍,即便神佛也拦不住。
    半响,谢昀颔首:“知道了。”
    他解下腰间长剑,抛给陵石,大步朝木桃居走去,走了没几步,他又折返上善院,脚尖轻点,纵身轻飞如燕。
    等再出来,谢昀已经脱了肃杀黑衣,换了一身雾青色长袍,敛了几分煞气,衬得君子俊美如玉。
    木桃居。
    这是肃国公与其夫人陈氏居住的院落。
    谢昀到的时候,一位约莫四十四五岁的男人正坐在小桌旁煮茶,眼角眉头依稀可见皱纹,但容貌依然俊朗,脊背挺拔,不显老态,正是肃国公谢山如。
    下首坐着一位二十二三岁的男子,身着霜白色织锦春衫,容貌与谢昀像了五六成。
    年轻男子温润一笑:“二弟。”
    说话之人是肃国公世子谢时,他虽与谢昀双生,但容貌差了许多,谢时更似其母陈氏,而谢昀则更似其父谢山如,就连二人的脾性,都天差地别。
    人人皆知,肃国公世子谢时,玉树临风,谦谦君子若孤松,有逸群之才。
    谢昀喊人:“父亲,大哥。”
    谢山如颔首:“坐。”
    等两人坐好,谢山如沉静着开口:“可知为父叫你们二人前来何事?”
    谢时点头。
    谢昀嗓音淡淡:“听陵石说了。”
    谢山如叹了口气:“为父打算带你们母亲去雾枝山一带住一段时间,请陆神医为其调养身体。”
    谢昀沉默,母亲这是心病,身病易治,心病难医。
    谢时皱眉:“母亲身体怎么了?”
    “无碍。” 谢山如摇头,解释道:“你们母亲近来忧思甚重,夜间噩梦缠身,为父听闻雾枝山一带风景秀美,想来去哪里开阔开阔心神也好。”
    谢时:“儿子知道了。”
    谢山如道:“陛下身体每况愈下,为父观其心思,怕是对太子嬴启心有不满,近来燕京形势恐怕有变,为父不再燕京,你们二人可要万事小心,切记莽撞。”
    谢山如一边说,手上动作也没停,氤氲的茶香弥漫屋室,他推了两杯茶到二子面前。
    谢昀面前那杯,加了两片薄荷叶。
    次子爱片茶,还喜欢薄荷,他一直都记得。
    谢时端起茶杯,淡声道:“五皇子已死,八皇子被贬,十皇子顽劣,十四皇子怯懦,十六皇子狭隘,除此之外几子,不是年纪小不堪大任,便是外家势强,如今陛下能仪仗的,只有一个六皇子嬴启而已。”
    若是嬴承毅能再活个□□年,或许还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君主来,只是熙朝如今已经风雨飘摇,仅仅一个平庸的守国之君,怕是守不住这偌大江山。除非,再来有一个明宣太子那般的人出世。
    谢昀懒洋洋抿了口茶汤,无声嗤笑,如今情况,还不是嬴承毅自作自受。
    谢山如神色平静,笑着摇头:“江山变换,朝代更迭,自由命数。”
    这话说得已经很是直白。
    这龙椅上坐着的是谁,姓甚,谢家并不关心,作为历经两朝,绵延了数百年的老世族,自有其生存之道。无论是前朝赵越一族又或是今代嬴熙一脉,他们谢家皆可辅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