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二哥,你们这处可有什么特色菜?”
  邑都城东北方位的一处名唤“天星寨”的客栈内,管木子正咬着筷子问一旁站着的店小二有什么好吃的推荐。
  昨日傍晚不知怎得,齐沐在回府后便吩咐安易简单收拾几件衣裳,说是什么要到邑都城西外的地方有位朋友需要他们去探望几天,还要明日一早出发。
  于是乎在没有任何缘由和解释的前提下,管木子乖巧贡献出了第二次出远门的机会。
  “啊?主厨今日不在呀。”
  一听来的不是时候,今日尝不到店小二介绍的招牌菜,管木子顿时间丧失了继续点菜的念头。
  将点菜大权毫不犹豫让出去,眼神示意齐沐随便点点儿东西后她便转头百无聊赖地盯着客栈外一颗这个时节开得格外茂盛的桃花树发起了呆。
  直到齐沐将膳食吩咐完毕,问了声店小二得知客栈老板正在往回赶后,才将持续发呆之人的思绪揪了回来。
  齐沐道,“怎得我不在府上几日,这痴痴傻傻的毛病又犯了?”
  “没有,就是看外面的桃花树开得有些好看,多看几眼而已。”
  管木子努力挤出一抹笑容,面上表情却是因为没吃到好东西耷拉了下来。
  齐沐失笑,“不过是几道膳食罢了,就引得你这般牵肠挂肚,为夫晚归了好些时日,怎都不见夫人你问起一句?”
  “为夫?夫人?”
  一听这难为情的称呼,再加上齐沐为了讨她开心,特意佯装生气的严肃模样,管木子差点儿按捺不住自己想要上前揉搓齐沐那张好看脸的冲动。
  果然男孩子年轻上个几岁就是可爱的多,尤其是长着这张脸的人。
  不过相较于管木子这边被狙中内心的心满意足,那边齐沐在久等不来自家夫人的询问后闷闷不乐了。
  之后,就见齐家小少爷双眉微皱,一副认真样,道:“夫人真是好狠的心,为夫都将话撂到了底,竟是都不见夫人有丁点儿打算问问我这些天忙什么的意图。”
  对此,管木子望天——得咧,马屁又拍马腿上去咯。
  “我并非不关心,只是不知齐小公子是从何处学来这怪腔怪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吓着了而已。”
  说完管木子小嘴一撇,双眸低垂,将面上本有的笑意也尽数收敛。
  只是这回倒没等管木子憋不住偷笑,齐沐先被吓了个正着,心急道,“我听忏奉兄提起,他日常哄得肖夫人开心用的正是这法子,怎的到了夫人这儿竟……”适得其反了?
  管木子疑惑——忏奉兄?谁?
  齐沐解释——那日国公府上凉哥儿和珂姐儿的爹爹。
  管木子恍然大悟——哦,那个一看就不靠谱的肖家公子呀。
  “忏奉兄的确是不太靠谱。”
  齐沐随声附和,见管木子因着自己说出这些年接触下来对于肖忏奉的直观感受而笑意盈盈,竟是在之后抛弃所谓的君子道义,背后偷偷说起旁人坏话,惹得一旁人连连笑眯了眼。
  至于齐沐手上动作也是一刻都没闲下,如同平日里在齐府那般给管木子端茶倒水,布菜,所有步骤做得那叫一个顺溜。
  而这种无形的示好直到客栈门口出现一抹风风火火的金色身影,而齐小夫人也因为那人的出现被水呛到时,才被强行叫停。
  “没事吧!”
  齐沐赶忙以手轻拍被呛着之人的后背,心里满满无奈。
  管木子也是被自己蠢到哭,她若是被糕点呛着,两杯水下去也就好个大半,可现在被水呛了,只能强忍着喉咙处传来的痛感,而那本就不安分的眼神仍是有意无意往正靠近他们走来的金衣男子望去。
  此次真得不怪管木子失礼,实在是眼前这位已经自觉坐在齐沐另一边,看似很熟闲聊男子的长相太令她熟悉。
  这不正是管木子在大学认识的那位一见她就单方面猜测她有病,还十分肯定她会去想法设法找死,最后不打不相识之人的那张欠揍脸吗?
  说来这人在大学学的还是心理学专业,前几日管木子用来骗人的手臂漂浮就是从这位仁兄口中学来的唬人法子。
  “这位是?”
  起先注意到一旁新妇人打扮的齐小夫人一直看似无意地瞄向自己的动作,金衣男子并未在意,可当那眼神愈发不加掩饰,到最后直勾勾上下打量他时,金衣男子受不了了。
  “哦,这位是……”
  选择性忽视掉自家夫人盯着别人看得炽热视线,齐沐想着先介绍两人认识,怎料话未全部出口竟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只小手打住,无法继续。
  而作为打断别人说话的人,管木子未曾有任何愧疚,任由齐沐将自己的手与她的手紧握,拉到了桌下时,还是直勾勾盯着正笑看他们一举一动的人。
  而后只见管木子一脸严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衣男子老实回道,“凌栗。”
  果然!
  一听金衣男子名字都和现代认识的那人一样,管木子心里顿时来了底气,毕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眼前这位的讨人厌性子,以及隐藏技能。
  “栗老板,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尝尝您这儿的菜品?”
  转换一向在齐沐面前乖巧可人的小媳妇模样,管木子大手一挥就将整个人往后仰去,靠在椅背上做大爷状。
  要不是还有点现在是在古代的自觉,管木子敢断定她定会在要挟人时将双腿找个就近的地方架着。
  可若真的那般做定会吓着这会儿正抓着她的手,在桌子底下给她悄悄做手部按摩的齐沐,所以也就想想罢了。
  “尝尝?我记得你们这桌可是点过了菜。”凌栗失笑,“再说了,谁告诉你这小妇人唤我做栗老板?”
  “栗老板好听。”管木子笑眯了双眼,“我们刚才只是点了些寻常菜品,这不是想尝尝您客栈里的特色菜不是?”
  凌栗挑眉,“特色菜?明日请早。”
  管木子皱眉,“为何?”
  凌栗耸肩,“大厨不在,特色菜每日限量,还望您二位明日请早。”
  “谁说大厨不在?”管木子疑惑,可在看见凌栗嘴角那抹因为她的不解而逐渐浮现出的似有似无笑意时,知晓自己这是被人给骗咯。
  “不知这大厨是真不在,还是装作不在?”管木子死死盯着眼前人,似是要盯出个所以然来。
  “真不在,本老板从不撒谎。”凌栗面色如常,“不过听刚才姑娘您的语气,好似是知晓了我这客栈大厨所为何人?”
  “知晓!自然是知晓,说不定我同他千年之后还是一家也说不定。”
  手帕遮面,轻笑道出不同于常人般语序的认识,管木子忽有一计上心头,“栗老板,若是我能猜出今日您都干了些什么,不如让大厨给我俩加些餐如何?”
  “不如何。”凌栗想都没想便拒绝,可在看见管木子因着他的回答而小脸整个摊平,闷闷不乐后,竟是不知怎得又来了些整人的性子。
  学着对面威胁自己之人的样子,凌栗也将整个身子往后仰去,随后道,“说来也未尝不可,若是能猜到八九不离十,或许我家大厨想开了也说不定。”
  “好,不能反悔!”不再给在场两人丁点儿反应时间,管木子将闲着的手往桌子上一拍,开始了新一轮混吃混喝的旅程。
  “我猜栗老板今日定是出了趟城,至于其中缘由应是家中养了只大狗,恐街上百姓害怕才会每日出城,找个宽敞地方供其玩乐,至于刚才……许是听到我们几人到来的消息才匆忙赶回来,不知我猜的可对?”
  凌栗点头,“的确如此,可这些您也说了,他们亦是知晓。”
  这里凌栗所指的他们正是在客栈忙碌的店小二,不过见他的反应,管木子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所以是时候来剂猛的。
  之后只见管木子抬手将凌栗招过来,倾身在其耳边小声念叨了几句。
  至于齐沐这个离得近,却是什么都听不见的旁观者就看见凌栗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明朗变得逐渐平息,最后更是双眉紧皱。
  而他家夫人依旧那副糊弄人时的得意表情难掩。
  “你怎会知晓此事?”
  这边两人的密切谈话已经结束,那边刚坐正身子的凌栗却已恢复到一开始玩世不恭的态度。
  他很好奇,为何那个他从未同旁人提起的秘密如今会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夫人知晓,而看管木子的样子,似乎也有帮他继续瞒下去的意图。
  “我说我会算命你信吗?”管木子笑道,“要不然我再给栗老板您算算别的也行?”
  “大可不必!”
  凌栗仍是选择拒绝,这回却是在说完后径直往后厨走去,走之前还不忘递给齐沐一个“你们家夫人有问题”的怀疑眼神,留下剩余两人在一旁相互对峙去了。
  “齐沐,我是可以解释的,你要相信我!”
  余光一瞅见凌栗暴露自己的行为,管木子可算是从糊弄人的想法里脱了身,而后就看见齐沐双眸含笑,点头示意——随便你解释,我听着就行。
  “其实我……”
  就管木子在现代对于凌栗的熟知程度,今日所猜到的一切并非难事儿,偏偏现在要解释起来又有些犯难,尤其是齐沐一副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的模样更是让人不好开口。
  “其实我是看见了他身上有朵栗花瓣,想着之前你同我提起过城外正是有座栗木山才胡乱猜出来的,要说起来我们今日能尝到大厨的菜,还是齐沐你的功劳。”
  齐沐忍笑,“是呀,我竟不知自己有如此厉害的未卜先知本事。”
  “那是,邑都城里谁提到齐小公子不得竖起一根大拇指来。”管木子笑得谄媚,视线却是在瞄到凌栗刚才坐过的椅子时来了想法。
  只见齐小夫人站起身子,绕过齐沐走到了另一旁的椅子边。
  在装模作样仔细搜寻了一番,从椅子面儿上拿起来一根灰色的动物毛发后,管木子顺势一屁股坐在还有些热乎的椅子上,同时不忘一边将另一只没被揉过的手递过去,眼神示意齐沐继续,一边继续解释。
  “你看呀,这根动物毛质地如此的……嗯……一看就是个大型动物所有,再加上之前我四处张望时有看见店小二在往客栈外瞄了一眼后就去了后院,而栗老板刚才进门的方位也并非直入,而是从后院所在的左方位而来,想必应该是将大狗从后院拉入才来找的你我。”
  齐沐反问,“那你又是怎得知养在后院的是只大狗,而非其他?”
  “这个嘛,就是……”四处瞄了眼发现并没有旁人注视他们这边,管木子便将身子往齐沐所在的方向移了些,小声道,“就刚才,我在他动手倒茶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狗的味道。”
  “狗味?据我做事凌兄可是个爱干净的人。”
  “你不懂,他那是闻习惯了,就好比我,也闻不到自己身上一股子香喷喷的味道。”
  “……”
  齐沐愣是被管木子一脸的肯定样逗笑,偏偏又不得将笑意表现的太过于明显,继而转换话题,问道,“你又是怎知今日这大厨会因为你的乱猜而打破自己的规矩?”
  “这个我是有把握。”管木子挑眉,这回倒是换成了更小的声音解释道。
  “因为这间客栈所谓的大厨就是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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