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没有陷入那场梦里了,白杨全身是血的朝他爬了过来,让他快点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翁达晞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疯一样的喊了出来——
    “不要。”
    冷汗顺着额头滚进他嘴角,他被人紧紧搂进了怀里。
    “不怕不怕,那都是梦,不是真的。”苏源邑帮他擦干净汗,轻轻哄着他躺下。
    黑暗中,翁达晞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他搂着苏源邑的腰,突然在他耳边轻轻问:“你今天生气了是吗?”
    “没有,怎么会这么问?”苏源邑安抚的亲了亲他额头。
    “因为我把你推出去了,让你选择了云念海。”
    原来你也知道,终于良心发现了,不容易。
    翁达晞睁着两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凑近他:“我....可以亲你吗?”
    他难得的主动取悦了他,不过苏源邑还是拒绝了。
    这让翁达晞不知所措。
    这个人爱他爱的如此谨小慎微,连亲吻他都要带着理智和克制。所谓的撒泼无理都止于表面,连真正惹他生气都不敢,更别说吃醋耍赖了。
    苏源邑没有一点睡意,他磁性的嗓音穿过胸膛,像擂鼓敲击在翁达晞心上。
    “翁达晞,我是不是怎么样都捂不热你?”
    ☆、出柜
    翁达晞噩梦惊醒的脑子尚未完全恢复,就被拉到了高速旋转的模式,他有点犯懵。
    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气氛突然就不对了?他撑起头,在黑暗里看着那个人,小声问:“生我气了?”
    苏源邑狠狠闭了闭眼,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他此刻无比的冷静,感觉心跳一分钟只能跳个五十下,六十下怕猝死。
    “没有,不生气。”除了这句,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打开床头灯,发现晚上热的那杯牛奶已经冷透,主人没顾上喝它就睡着了。那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奶脂,就像他披在外层的甲,谁也穿不透。
    “饿吗?我去给你热杯奶?”
    翁达晞半坐起身,目光悠悠的盯着他,琢磨不出他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半饷才说:“好。”
    苏源邑下楼重新倒了杯鲜奶,放进微波炉里,他凝望着跳动的数字,内心空空如也。
    楼上,翁达晞又去冲了个澡,混沌的脑子精神了不少。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苏源邑正好端着牛奶上楼。
    翁达晞当着他的面喝光了一整杯,然后去漱了口。
    等再次躺到床上,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
    各怀心事的两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发着呆,连灯都忘了关。过了好半天,苏源邑对他说:“睡吧,晚安。”
    “苏源邑,我们谈谈。”
    翁达晞坐了起来,蜷起腿,头仰在靠背上。灯光的剪影把他的身形拉的很长,他像个孤傲的树雕,坚硬的外壳随时可以迎接一□□风雨的洗礼。
    和以往一样,没什么不同。
    十一年如一日。
    夜半三更,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带着说不出的无奈剖白:“我能看透每一个人的想法,唯独看不懂你。”他转过头,微翘的嘴角像是在嘲笑自己,“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生气了也哄不好你。很多事,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让你痛苦为难。”
    “我是不是挺让你失望的?”
    苏源邑依旧沉默不语,目光黏在他身上不放。
    他自顾自说着:“我去市局是别有私心,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
    苏源邑打断了他,“说完了吗?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内容?”
    翁达晞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今天火气怎么那么大。
    “不如我来替你说。”苏源邑冷冷的注视着他:“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下藏着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
    翁达晞立马正色,直起身看向他。
    “翁达晞,市局不够远,你这么怕害死我应该躲到火星去,更不该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是你的什么人?嗯?”
    “你一个人扛着的时候,痛不痛?累不累?”
    苏源邑凄凉的望着他,眼中的伤痛如何都化不开。
    “你怕伯恩回来找你,怕那些人盯着你不放,怕连累整个苏家,怕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是吗?”
    “呵——我是不是该庆幸?好歹叫翁达晞的金屋里,还藏着一个病阿邑.....”
    “你不说,我就不问,我以为这样你能好受一点。可现在来看,是不是我对你过于放纵了?”
    翁达晞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难得的神色慌乱。欺人的话语割开他的皮肤,那些旧伤疤再次撕裂开来,让他血流不止。
    他想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了。他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让自己别听了。可他全身僵硬,连动一下都困难。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云念海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那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痛了不敢哭,苦了不敢叫,活活把自己逼成了没有血肉的怪物。”
    “我为什么会生气?因为我心爱的人被偷走了,还回来的只是躯壳。”苏源邑无视他的闪躲,抓着他的胳膊大声说:“如果钱可以买回来你的快乐、无忧、阳光、美好的一切,我愿散尽家财,只为换你一笑。而不是看你披甲上阵,每天活在无尽的痛苦深渊中,日日受着囚禁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