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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拆开来,是一对小且玲珑的四叶草耳钉,中嵌祖母绿宝石。
  “……你买之前也不问问我,我没有耳洞的呀。”惊喜归惊喜,但也得实事求是,梁昭依稀记得小时候梁女士说的歪论,什么这辈子打耳洞下辈子变猪。她才不要变猪,就一直没打,寻常戴耳饰也多是中古耳夹。
  顾岐安毫不气馁,“你可以打。”
  “我就不。”
  胡搅蛮缠之际,他只能伸手揽她的腰,当众也全无所谓地风流。
  面贴面额贴额,梁昭姑娘家的面子薄,就垂下首躲他紧紧地目光。顾岐安也低头来追,“那我会失落的,你愿意看我失落吗?”
  啊!“你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
  顾岐安捻捻她耳垂,但笑不语。
  要吃的那家哈灵牛蛙面馆是闻名上海的网红店。附近南京西路就有一家。
  三人从商场出来,顾梁共用一把伞。而某人眼见着小妹跟屁虫,就将另一把伞丢给她,打发她走人,“你好意思当电灯泡还蹭霸王餐?”
  顾丁遥当真灰溜溜地被亲哥赶走了,或者他是在挟私报复罢!一定是的,报复她那句“臭渣男”。
  于是,兄嫂走开好远,她还在后面穷喊,“你个过河拆桥的混蛋!”
  *
  走到面馆点单坐下,顾岐安突然说要去趟便利店,买包烟。他问梁昭有什么想喝的。
  “我没有,你去罢。”
  几分钟后,某人一身湿漉漉雨气地折返。
  梁昭以为他要就坐呢,岂料他径直走向她脚边,蹲下.身来,撕开刚买的创可贴,也托她的脚从鞋子里剔出来。
  “别别别!”梁昭下意识害臊,“好多人看着呢。一会儿出去我自己贴。”
  顾岐安拿她没法,包袱重的人就这样,穷讲究。左思右想,他干脆坐到椅子上,再脱下西装外套裹她脚在里面,就这样,抓瞎般地摸到她脚后跟贴上。
  贴完也不松手,作恶心起,拿手指在她脚板上勾勾画画。
  而他的表情却正经严肃极了。只有梁昭紧咬牙关,苦忍着酷刑般的体验,“松开!”她低低的嗓音求饶。
  顾岐安只把西装裹更紧些,也不无狡黠地扭头逗她,“那你求我。”
  第43章 -43-  血
  吃面的时候, 梁昭问顾岐安,今天不排班吗?
  “学校有课时安排。医院没班。”
  “哦。”梁昭闻言就低下头去,一手捞着头发, 认真地嗦面条。
  抬起头来,才发现对面人不动筷子, 一直在看她,“看我干什么?面再不吃都坨掉了。”
  顾岐安这才单手托腮,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你吃相好乖。”严格来说,是她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 吃饭也是, 莫名的仪式感。
  他看她捞头发好辛苦, 问有没有发绳, 梁昭摇头。顾岐安就找店家要那种绑外卖的皮筋,简单帮她盘了个髻子。
  不得不认,梁昭有被撩拨到。那话怎么说来着,我永远屈服于温柔。一向吊儿郎当无可无不可的人破天荒正经起来,还是为了讨你欢心,她不动容才怪。
  “这么娴熟呀, 平时科室里的女同事没少找你练手吧?”她故意阴阳怪气。
  “顾太太, 你吃醋也该找个合理的假想敌。我的女同事都知道我已婚、有主。”
  “谁吃醋了?”
  顾岐安笑她口是心非,转而,拿来醋瓶往自己碗里倒了些,“我吃,行吧?”
  倒完再抽餐巾纸揩手,也抹一把唇周。某人才滞后地发觉,他今天笑得过分频繁, 笑肌都僵僵地。
  难怪最近周琎老挤兑他,每天都很心情灿烂的样子,越发人夫了,这大抵就是网上现在流行的:浦西有力量吧。顾岐安傲娇不肯听,骂他,“你住嘴罢!”
  不肯听是一说,他心里也门清,已婚男人有家能回和不能回是很分明的表现。从前他偶尔值完夜班,看天□□晓,就索性在值班室凑付一下;如今无论如何都会回家的。
  外科男女比例失衡,阳盛阴衰。寻常酒局上,同僚或前辈多会打趣他,英年早婚要失去好多人生乐趣。因为有人把婚姻当归宿,就有人当牢笼,当作一切绊住你享乐纵情的枷锁。
  也正因他没想好就进城,为责任才结婚,许多外人都赌他这桩婚姻不会太牢靠。欲望本就纷扰人心,城外的欲望更是。像饮酒,尝惯了厌了总想图几杯清水来润润喉。
  说到底,婚姻就是一场押注对赌。随意性和风险都不低,从来没有赢家,只有好牌打烂和烂牌打好的区分。
  丁教授有句话:日子要怎么过下去,看你怎么选。选择结婚的话,那就切记,婚姻是牺牲激情来兑换稳妥。
  两者都想要那未免太贪心。
  眼下,顾岐安搛着牛蛙送进梁昭碗里,她说过很喜欢吃这家。是真正从小吃到大的老字号,小时候定价还没这么贵,每回考高分,谭主任就嘉奖她一碗牛蛙面,饶是口口声声牛蛙吃多了不健康,有寄生虫。
  可正如遥遥所言,为了健康各种忌口的人生该多无趣啊!
  “明天谭主任生日,要怎么过?”他问她。
  “其实还是以忌日为主。生日的话,如果我有空会回去陪梁女士吃顿饭,摆点酒,点根烟放在谭主任遗像前,权当一家子给他庆祝过了。
  这些年倒是淡却不少,毕竟日子还得向前看,他也去了好多年了。”
  “嗯。有时想想,也不过如此。连几千年除夕放鞭炮的习俗都能取缔,又有什么好偏执的。”
  梁昭若有所思,反过来问他,“那你呢?”
  顾岐安没懂,“我?”
  “你今年还要陪秦母去祭奠秦豫嘛?”
  “不会。”顾岐安说,许久以来他更像在还债,还一笔人命债前情债。平账了,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那天秦母发短信,事后他也以电话回应,告知对方今年及以后都不会再去了。除非秦母有急难,他会力所能及地帮衬些什么,因为活的人永远比死人更要紧。
  秦母闻言无比释然。也告诉他,人生不必弥补错与缺,在一起时恩恩怨怨,过去就潇潇洒洒地过去罢!“小顾,你安生去过自己的生活。”
  *
  早春花发多风雨。瓦楞上、砖石上处处漉漉痕迹。
  吃完,二人沿街散步去电影院。路过一爿徽绣旗袍作坊,梁昭心血来潮,想进去挑几匹布料,给梁女士定一套婚礼上穿的礼服。
  顾岐安却建议她,何不自己亲手diy一件?“你不是一直在会所学习缝纫?我相信母亲收到女儿亲手做的礼物,手艺再丑再三脚猫,心意都大过一切。”
  啊,原来他知道!梁昭以为他不关心这些的,去年底到今年初,她每次去会所晚归,他都无甚反应,“顾先生,你好闷骚哦。”
  “闷在哪里?骚在哪里?”顾岐安斜下伞来,用伞骨尖头戳她头顶。
  给梁昭气得,“头发弄湿了呀!幼稚鬼。”
  “我看看。”
  说着就俯下.身来,手指拨拨她发旋,自言自语“嗯,确实湿了”。随即手掌扣住她后脑勺,埋到自己的西装里衬里,帮她揩干,也趁机揩揩油。
  梁昭活像个鸵鸟般地,被他拢在胸口与西装之间。不能呼吸了,就探头冒出来,一双眉眼灵气又妩媚,顾岐安手指揉揉她鼻尖,即刻,垂首作势要吻。
  当着店面门口呢!梁昭不给亲,“你是泰迪嘛?不分场合就发情。”
  “换谁见了你能忍住啊?”
  说完,他斜倾下伞面挡住店口,挡那无关人员的窥视,再不管不顾地落吻下来。
  雨好像顷刻间大了些。听见雨从屋檐上掉落的声音,与她身体里怦然的动静一样。
  顾岐安接吻从来不闭眼,仿佛要观察她神情千丝万缕的变化。迫着梁昭也睁开眼来,看见他目光里不仅有温情,还有挑衅以及占有。
  好像她是一张纸,他必须得在上面留下什么。
  分开瞬间梁昭立即擦嘴并补口红。
  有人失望不已,“你可以这样寡情,我也可以让你补很多次。”
  “我的嘴才不是用来给你亲的,口红更不是。”
  顾岐安又开始打哑谜,“花开是为了娇艳吗?还是为了被采撷?”
  梁昭嫌弃脸,“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停被梁女士灌输,将来找人必不能找那种花花肠子的男人。嘴巴越会哄,肚子里祸水越多。”
  “事实证明,‘穆桂英’也有滑铁卢的时候。”
  “看来你对自己很满意?”
  顾岐安薄唇微抿几番,也拿纸巾擦掉她的口红,一举一动虽然好正经却也好……色气,十足的禁忌感,“一般一般吧。毕竟有人说过的,该打什么分她心里自有一杆秤。那我还能怎么办?”
  梁昭一愣,过后才想起,原来他先前都听到了。
  到电影院。近期在档的影片乏善可陈,顾岐安随梁昭做主,她挑了部《又见奈良》,中日合拍的片子。
  某人买票时还特为备了两包纸巾,梁昭问原因,他义正辞严,“总觉得你会看哭。”
  “才不会。”
  “有些人不哭则已,一哭就是开闸泄洪发大水,”说罢,还偏头与她咬耳朵私房话,“下面那个嘴也是。”
  “臭流氓!你去死!”
  “我才不死,我喜欢梁毛毛、”说话人卡顿得很微妙,“发水的样子。”
  唉,谁说初老就会看淡一切?眼前的梁昭发现自己双标极了,她还是蛮吃这套,也做不到四大皆空。
  这般想来miranda说得没错,你能在婚姻里尝到热恋期的甜头,其实很可以了。多少夫妻跨个一年半载就进入无限贤者时间,想热络都有心无力。
  梁昭听后感慨:甜蜜的负担啊……
  话到这里,他们在人群中发现一个鬼祟的人影,是顾丁遥。小崽子当电灯泡未遂,就干脆自己约会,约了那位摇滚青年看电影。
  百闻不如一见。那男生很臭屁拽拽的样子,牛仔褂搭破洞仔裤,衣品不错。身高也出挑,就是太瘦了,麻杆似的。人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难为遥遥苦追,也越挫越勇,“谢易昂,臭人!你慢点走会死呀~”
  显而易见的女追男戏码。
  梁昭:“年轻真好。”
  顾岐安忍俊不禁,“你明明大不了她几岁,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我真心觉得自己老了,”梁昭从他捧着的爆米花桶里抓几颗扔嘴里,“hr每次发来实习生录用档案,都是一水的98后00后。你敢想象?出去应酬碰到个小孩吧,张嘴管我叫阿姨。去美容院也是,回回都苦口婆心地提醒我,千万注意眼部保养。”
  顾岐安耐心不打断,她自己都未必发觉变得这么话痨,等她说完,他才说教般的口吻,“老不好吗?尽早达到退休年龄,坐公交还能沾沾老年卡红利。”
  “但是要每年给儿孙发压岁钱,还收不回本。”
  “哦,原来你是这么个想法,市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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