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悟自进来起,便一直黏着周夫人。周老爷朝他使了几个眼色,眼睛都抽筋了他还没有一点觉悟。周老爷也没辙不好意思当着白郁面训他。只好不停劝白郁喝茶,一晚上下来白郁已经喝了五六杯,现在精神非常亢奋。
    而周悟没有介绍,白郁只得自己和周老爷做自我介绍。造的身份是周悟以前上京时在京城里认识的朋友,此番游历到此听闻周悟治理肤施县有方,便想在这里呆一个月学习一下。对此周老爷一捋胡子,得意地看了一眼黏着周夫人的周悟,笑意吟吟道:“犬子以前也是纨绔子弟一个,后来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开窍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里眼里都是笑。“老夫初次见公子便觉得十分亲切熟悉欢喜得不得了,按理说公子俊秀卓然神仙般的人物,老夫若是见过定不会忘呢?”
    怎么能不熟悉呢?白郁可是叫了周老爷两年爹呢。他笑道:“我见周老爷亦是十分欢喜熟悉,说不定我们上辈子就是父子呢?”
    周老爷乐呵呵不停的捋的着胡须,越看白郁越喜欢。他觉得喝茶已经不能表达心中对他的欢喜,于是便人拿了一坛好酒,拉着白郁换到了花园想喝个不醉不休。
    白郁知道周老爷身体不好,哪里会让他喝太多,所以一坛酒大部份都进了白郁肚子里。喝到最后周老爷非得拉着白郁结拜,这等相见恨晚让随后赶来的周悟与周夫人打断。
    周悟拦住周老爷对着白郁不悦道:“我爹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你这是故意的吗?”
    周老爷白了周悟一眼道:“我与白兄相谈甚欢相见恨晚,你来捣什么乱。”他一挥手嫌弃地看着周悟:“走走走走,和你娘睡觉去。”
    周悟瞪大了眼睛,这才多大一会就已经白兄,若再晚出来一会岂不是要让他叫白郁为白叔?
    “你个老不正经的,白公子与悟儿是朋友与他是同辈你这般胡闹岂不是乱了辈份?”周夫人瞪着周老爷道。
    “周老爷我与周悟在京城时便已经结拜为兄弟,按此来说他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所以与您结拜这事着实折煞晚辈也。”白郁道。
    周老爷与周夫人闻此,皆是喜上眉梢。白郁生得俊美气质卓然接人待物都令人十分舒服,这等不骄不躁的少年现在已经很少,所以他们两人对他初见印象自然是极好。
    好不容易将他们劝去睡觉,花园里一下子便只剩他们两人。白郁对周悟有所愧疚,待周家两老一走,两人相对无言倒是不知道说什么。
    “睡吧!”周悟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桌上他爹的那杯酒,将杯子里还未来得及喝的酒一饮而尽。喝罢便起身出了周府,白郁独自一人在花园里又做了一阵,才化做周悟模样。
    笠日,天一亮。众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时,周悟提出想带周老爷与周夫人去庙里住一个月。不过当即遭到周老爷反对,他也不把白郁当外人,瞪起眼睛便道:“一个月?衙门里的事谁处理?飞儿刚刚生产,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她?”
    “对呀!悟儿现在还不能去,若你有什么需要求的事情和娘说说,娘替你去庙里上香。”周夫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周悟碗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她看到周悟便特别心疼,就像许久没见到一样,就像他还是一个孩子般。心中暗自好笑,果然孩子在娘心中不管多大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爹娘我曾经与飞儿去庙里求过菩萨,若她顺利诞下麟儿,我便到庙里吃斋礼佛一个月。现在飞儿生下孩子了,我不能骗菩萨呀?”周悟解释道。
    两老对望一眼都有些为难。
    白郁笑道:“周老爷周夫人便与周悟安心去庙里呆一个月吧!我此次前来便是应周悟所邀暂替他代管衙门事务一个月的。”
    两人也没有发现白郁此番说辞与昨夜有不同,只还是觉得不妥。“飞儿怎么办?我们都走了留她与孩子在府上,这可不妥。”
    周悟又道:“爹娘放心吧!府里有奶妈与管家,他们都是府里的老人,谁还敢欺负飞儿?再说不是还有白郁吗?每天让他过来府里看一遍就行了。大不了每日让飞儿传一封书信给我们。”
    白郁也在一旁帮腔,终是将周家两老说动。说走便走,周悟命下人准备这一月需要用的东西。而周家两老吃完饭第一件事便是去后院飞儿住的厢房。周悟将事情安排好与白郁一并朝厢房走去,还未进门在院子外面便听到房里传来一阵阵洪亮的笑声。院子里的门没有关,一进院子便看到周老爷抱着一个大胖小子正笑得胡子一颤一颤的。不见周夫人,想来应该是在里屋与飞儿说话。
    “白公子,白公子。”周老爷显然是真的十分喜欢白郁,白郁与周悟走在一起像只看到白郁乐呵呵的朝他招手,反倒周悟完全被他忽略。“快来看看我的小孙子。”
    白郁从善如流接过周老爷替过来的孩子,眉里眼里一片温柔,心底已经柔软成一汪水。
    “看,他也喜欢你呢?”周老爷在一旁眼里舍不得离开孩子半分。“他正在对你笑呢!”
    白郁点点头,这是他的孩子。他与飞儿历经千辛万苦才有的孩子,怎么能不欢喜。只是他毕竟抱得有些少,所以抱孩子的姿势有些不熟练,抱着孩子也不大敢动。抱着孩子像个木头似的立着,只是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让人知道他也是真的喜欢这孩子。
    周悟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得厉害,连他的父母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许多。周老爷与白郁一直都逗孩子,倒是没管周悟。过了好一会儿周老爷抬头发现周悟还呆愣愣站在一旁便有些不高兴道:“马上就要走了,一个月见不到你媳妇与孩子,你怎么还像个木头似的站着?”
    “那我要做什么?”周悟呆呆问道。
    “进去和飞儿说几句体己话,你都不会?”周老爷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怎么突然发现你又变傻了?”
    周悟有些委屈,却也不愿再惹周老爷生气,进了房他娘正拉着飞儿在说话。见周悟进来,周夫人替飞儿拂了拂鬓角的碎发,笑道:“悟儿来了,你们俩先说会话。飞儿等娘回来给你带礼物,你在家里乖乖养身子。”
    飞儿乖乖点点头,周夫人满意出了门。周夫人一出门,坐在美人塌上的飞儿立马起身,局促地看着周悟。周悟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周公子。”飞儿低声道。
    “坐吧。”周悟指指美人塌道:“你刚生过孩子,受不得累。”
    “谢谢。”飞儿局促坐下,双手绞着衣服。
    “我走了,你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若有事便写信给我。”周悟倒真的像一个即将出远门的丈夫一一嘱咐飞儿,说到最后实在无话可说,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便起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飞儿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连忙起身我问道:“周公子可还是有事情需要交代?”
    周悟没有回头,他声音低沉了几分:“我走了,以后你与白郁替我好好照顾我爹娘,谢谢你们了!”
    飞儿眼眶立刻红了,鼻子发酸。她声带哽咽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悟儿怎么眼睛这么红?”周夫人第一个发现周悟异常,将手里的孩子重新交给周老爷走到周悟面前关心道。
    “大约是一想到要离开,心里舍不得。”周悟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强忍着笑。
    “傻小子又不是不回来,我与飞儿已经说好了,她不会生气的。”周夫人舒了一口气笑道:“早晨也不知道是谁非得要去,现在舍不得飞儿与孩子了吧?”
    周老爷也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都这爹的人了,还这样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我没有哭哭啼啼。”周悟忍不住反驳。
    “周悟你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周家众人与衙门里的事情的。”白郁知道周悟的意思,他对他有愧只得一再向他保证会对他父母好。
    周悟只是点点头,于是一行人便上了马车出了城,直奔百里外的庙里。白郁一直将他们送到城外直到再也看不到马车才往回走。
    到庙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正赶上庙里在用晚膳。周家三人一并用了晚膳然后听庙里的和尚讲了一下经,便各自回厢房睡去。
    在庙里呆了数日,终日听经礼佛,周悟心里不甘愤怒也渐渐平和。生死天注定这是他的命数,看开了心胸开阔笑容便也多了。这一日他与周家两老听完经便一起朝庙里的后山走去,那里有一片竹林,林子里甚是凉爽。一到竹林中央,他们三人便被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拦住了去路。
    他们三人有些奇怪,在庙里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