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上天想让他们分开,他也会想尽办法, 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元旦假期的第二天, 他们走在平市街上,气温骤降,空气都带着寒意。
    许宿野脱下自己的外套, 罩在时绿身上。
    时绿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回酒店的路上,许宿野问时绿想吃什么。
    时绿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恹恹回应,“没胃口。”
    一回到酒店,时绿就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 原本坐在电脑前忙工作的许宿野停下手头的事。他合上电脑,抬眸看向她, “饿了吗?”
    “不饿。”
    时绿自顾自地去吹头发,等她再次出来,许宿野依然待在客厅,并没有去顶楼的餐厅吃饭。
    她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阵火气, 用力将梳子丢到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语气也变得不太好,“你怎么不去吃饭?”
    许宿野温声解释, “我想等你一起。”
    “等我干什么?如果我一直不吃,你也一直不吃饭吗?”
    时绿这脾气发得毫无征兆。
    许宿野不知如何应对,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你别生气。”他一边说着,缓缓走近她。
    许宿野猜不透时绿的心思,能做的只有道歉。
    她生气的时候,不管是不是他的错,道歉都成了他下意识的举动。
    他这一句话,犹如将火种丢入干燥的枯草堆,瞬间点燃了时绿最近这段时间的所有负面情绪。
    时绿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声音蓦地拔高,“你总说对不起,你做错什么了你就道歉?你为什么一定要事事都迁就我?我让你迁就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看到你这样,你就不能有点自我吗?你就这么愿意当我的狗吗?”
    她被情绪控制,变得歇斯底里,几乎是用吼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时绿最看不得的,就是许宿野的卑微。
    每次看到他那么小心翼翼,都像是有把钝刀在一下下割她的肉。
    他的神态,他的话语,都让时绿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一点——是她把他害成这样的。
    许宿野以前多么优秀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他怎么能为了所谓的爱情,卑微到这个地步。
    他不该是这样的啊。
    想到曾经那个穿着干净蓝白校服,脊背永远挺得笔直的少年,时绿心中痛苦又愧疚。
    这两种浓烈的情绪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扯成碎片。
    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如果能把他骂走,把他赶走就好了。
    这样他就再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许宿野被她吼得停下脚步,怔在原地,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他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瞳黑而浓,像雨天的乌色烟云,干净却沉重。
    即便是被劈头盖脸痛骂一顿,许宿野依然没有生气。
    仿佛在时绿面前,他已经被剥夺了生气的本能。
    过了很久,许宿野眨了眨眼,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不开心?”
    他不在乎时绿用多么难听的话来形容他。
    他只在乎时绿为什么不开心。
    无力感席卷至全身。
    时绿拿这样的许宿野完全没办法。
    不管是打也好,骂也好,都不能让他离开她。
    许宿野这个人像是生来就对痛觉迟钝,在她这挨了这么多疼,还是学不会放手。
    时绿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把自己一个人锁在里面,待了半个晚上。
    她不想吃东西,也不想看到许宿野。
    漆黑的夜晚,她头痛欲裂,一遍遍地用额头去砸冰冷的墙。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些痛苦。
    时绿在屋里待着不出来,许宿野在卧室门外等了半夜,心急如焚。
    他会每隔两个小时敲一下门,只有听到时绿细微的回应,才能有勇气度过下一个两小时。
    他们待在平市的最后一天,凌晨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
    从窗户往外看,高高的路灯亮起微弱的光,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天地。昏黄光线下,细小洁白的雪粒纷扬落下,很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看到这场雪,许宿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他轻轻敲了敲门,嗓音低沉却难掩激动,“时绿,外面下雪了。”
    本以为这次依然得不到太多回应,可没想到,在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卧室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卧室门被从里面打开。
    时绿从卧室走出来。她抬起眼睫,疲惫地看向许宿野,眼里有很多红血丝。
    得知终于下雪的那一刻,不只是许宿野解脱,她同样如此。
    既然他做不到放手,就由她来了结吧。
    时绿内心真实的想法,许宿野全然不知。
    他以为时绿担心这三天里不下雪,是跟他一样的原因。
    许宿野难以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用力把时绿抱进怀里。
    他低下头,温柔地蹭了蹭她的侧脸,“我们不用离婚了,对不对?”
    时绿阖上眼,轻轻点头,“嗯。”
    许宿野抱着她的手臂不停收紧,心跳剧烈如雷,切身体验了一次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饿了。”抱了一会儿,时绿忽然说。
    许宿野稍微拉开一些距离,把她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头发拨到耳后,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你想吃什么?我去点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