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爱我是不是?”
    她依然不肯开口,却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你不爱我,为什么又来招惹我?”
    时绿头疼得快要炸开,口不择言说出一句:“我闲着犯贱行吗?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就分手啊。”
    许宿野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沉默良久,他红了眼眶,嗓音沙哑:“好,我们分手。”
    他走的时候,她甚至没看他一眼,毫不留恋。
    他们这次一分开,就是四年。
    四年后,时绿想逼他复合,却还是不肯给他一个解释。
    收回思绪。
    许宿野不再执着于真相,选择退而求其次,用最后一丝力气卑微地求她:“你说谎骗我也可以,只要你愿意解释给我听。”
    他紧紧抱着她,稀薄的黑暗中,他侧脸轮廓瘦削凌厉,点漆般的眼瞳,眉骨微沉。
    在时绿面前,他卑微到了极致。
    只要她能稍微在意他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愿意留在她身边,继续当她的狗。
    可她连说谎骗他都不肯,他的感受在她心里一点也不重要。
    时绿只想让他做一个听话的机器,不让他去想,她不希望他探寻的那些事情。
    时绿松开环着他腰的手,微微退开半步。
    她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带,像以前一样,主动吻上他的唇。
    黑暗的走廊里,许宿野睁着眼,沉沉看她,却并没有回应她的吻。
    时绿觉得自己像是在亲吻一个死人,他嘴唇冰冷,眼神黑漆漆的很瘆人。
    许宿野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里已经没了半分波澜,像是一潭死水。
    他推开她,滚烫的心彻底冰凉。
    “时绿,这样的游戏,我玩够了。”
    许宿野没有回家,他转身离开。
    漆黑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时绿一个人。
    就像过去的很多年那样,她总是会被抛下。
    总是只剩她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摸索,磕碰,却找不到一丝光亮。
    会被许宿野抛下,完全出乎了时绿的意料。
    跟之前他态度模糊的拒绝不同,这一次,他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相似的场景,几乎是瞬间就唤醒了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她体会过很多次的被抛弃的恐惧感。
    绝望和恐惧没留给她喘息的机会,排山倒海一般朝着她压过来。
    那一刻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整个世界毫无预兆地崩塌。
    她所有的自信和笃定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在时绿跟许宿野相处的过程中,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确认他是否会离开这种行为,完全是无意识的。时绿自己都没发现,她一直有这样病态的行为。
    看到许宿野明明很痛苦,却依然不愿意离开她,能让时绿得到很多安全感,以及极大的愉悦。
    可他一旦离开,那些辛苦建立起来的安全感就会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愧疚,后悔,甚至还会忍不住对他心生怨恨。
    时绿是那种扭曲又反反复复的性格,觉得许宿野好的时候,她可以给他摘星星摘月亮,甚至愿意死在他手上。
    可一旦他做了让她不开心的事情,哪怕事情很小,也会在顷刻间,摧毁她对他本就不多的爱意。
    时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蹲在地上,抱着膝盖,脊背被硌得生疼。
    她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试着代入许宿野的视角,去想这件事。可她生来缺乏同理心,体会不到他的感受。除非亲身经历,否则怎样都无法理解。
    时绿对许宿野长久以来的执念,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来源于他对她近乎偏执的爱。
    可被他一次又一次拒绝之后,时绿开始不确定,许宿野的爱,到底有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纯粹而极致。又或者,一份无望又痛苦的爱,是不是真的没人能永远坚持下去。
    许宿野不是她的救赎。
    他也不是永远都不会抛下她的那个人。
    时绿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在黑暗中待了很久,回到家,刚打开灯,灯光差点刺得时绿流出眼泪。
    她拿出手机,毫不留恋地删除了许宿野的所有联系方式,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这场持续了十二年的互相折磨,是时候结束了。
    年少时的梦里,时绿经常梦到同一件事,所有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正在进行最后的练习,忽然被带队老师告知,外面有人找。
    看到门外等着的时文远和徐双,她先是一愣,随后就是浓浓的惊喜。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公司忙没空过来吗?”
    “工作哪有陪你参加比赛重要?不用有太大压力,得不得奖都无所谓,你在爸妈心里是最优秀的。”
    所有同学都看到,一向冷淡的时绿,难得露出浅浅的笑。
    可比赛结束,时绿才知道,爸妈并不是特意来陪她参加大提琴比赛的。
    哥哥学校组织了一次游学,正好在她比赛的城市。
    他们是来陪哥哥的,看她只是顺便。
    这样的情况发生过无数次。
    他们总说爱她,却总是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
    说是精挑细选给她买的礼物,但哥哥的礼物永远比她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