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稚看了眼二楼紧闭的书房,转过头,脑海中忍不住回忆起陆嘉延回国短短几个月出现的反常变化。
    是不是他的错觉啊。
    他怎么觉得,陆嘉延表现得样子,很像是。
    很像是,有一点点喜欢他啊。
    大约是这个念头太折磨人,盛明稚翻来覆去了半个晚上才睡着。
    以至于陆嘉延什么时候从书房回来的他都不知道。
    而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盛明稚睡下后,又梦到了陈年旧事。
    那是知道陆嘉延要出国的第二天早上。
    云京附中迎来了期末大考,大概是考试前一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盛明稚在这场期末考中考出了自己最差的成绩——直接从年级第一掉到了年级第五,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把他们班班主任老徐给吓坏了,连夜找盛明稚谈心,是不是在实验班的压力太大了,所以出现了这个状况。
    盛明稚当时忘记自己说什么了。
    除了班主任,后来各科老师都来找他谈心,谈了半天,其实自己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只记得老徐实在找不出他状态骤然下降的原因,只好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到江别身上。
    怪江别成绩太差,还整天拉着盛明稚下课就去打篮球,自己不学好还耽误人家考大学,把盛明稚给带坏了。
    江别直呼冤枉。
    那他成绩差也没办法啊,毕竟他不能又长得帅成绩又好,很容易引起男同学们内卷焦虑。
    梦境中的记忆都是片段,不但时间颠三倒四,画面也拼凑的支离破碎。
    盛明稚不知怎么梦到他站在京大金融系的公共教室外,时间又回到了元旦后的那天,听到了盛旭跟陆嘉延的对话。
    盛旭问他这次出国之后还回来吗。
    作为回答,是陆嘉延长久的沉默。
    他记得盛旭叹了口气,又拍拍陆嘉延的肩膀。
    “国外也挺好的,实在不行就定居呗,你那大哥难不成还能手长,找人杀到国外了?”
    他别的没偷听到。
    光听见一个定居国外。
    心里懵懵懂懂地想:原来陆嘉延这次出国,很可能不回来了啊。
    他还以为只是出国留学几年,等读完了书还能回国。
    不过,不管是出国读书,还是定居国外。
    似乎都跟他没关系。
    陆嘉延可以不用找任何理由地送自己一块腕表。
    但盛明稚默默地在心里翻遍了所有的借口,都想不出一个可以出国见他的理由。
    莫名其妙跑去见人家也很奇怪。
    但是,陆嘉延送了自己生日礼物。
    那他,总要找机会送回去吧。
    他又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少年沉默地靠在墙角,刘海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表情。
    窗外的晚霞渐渐给京大渡了一层暖光,但却照不到他的身上。
    陆嘉延出国不久后,盛明稚发现他送给自己的腕表也丢了。
    好像随着陆嘉延这个人在他生活中消失,对方存在过的痕迹也跟着一起在消失。
    那天云京下了一场大雪。
    盛明稚忘记自己的腕表丢在哪里,只好沿着家门口的路一条一条找过去。
    雪天路滑,没多久他就摔得一塌糊涂。
    直到晚上,他打着手机电筒都找不着了,才不得不放弃。
    江别找到他的时候,盛明稚发着低烧,说起了胡话。
    过了几天,这场莫名其妙的感冒才慢慢地好转,盛明稚渐渐也就忘了腕表丢掉的事情。
    结果峰回路转,江别不知道从哪里把这块表给找回来了。
    失而复得,盛明稚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丢了太久,腕表的镜面已经碎了,时针和秒针也停止走动。
    江别摸了摸下巴的创口贴,安慰道:“坏了。要不去修一下吧?”
    他记得自己说不用了,没什么好修的。
    如果一块表一开始就是坏的,那它走的每一秒都是错的。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盛明稚被闹钟给叫醒,翻了个身关掉了铃声。
    下意识伸手一摸,边上的位置是冷的。
    他睡得迷迷糊糊,迟钝地思考,陆嘉延昨晚上没回房间睡觉吗?
    他打了个哈欠,随着意识的清醒,干扰了他一晚上乱七八糟的记忆也渐渐变得模糊。
    吃早饭的时候,西山壹号的门铃被按响。
    正在熨烫报纸的保姆闻声,连忙开了门。
    来的人是姚深,礼貌道:“二少在家吗?”
    盛明稚转过头。
    姚深将手上的东西递给盛明稚,是个纯色的纸袋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
    盛明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姚深恭恭敬敬开口:“二少。这是陆总特意嘱咐送给您的,是您之前在珠宝展上看中的戒指。”
    蓝色丝绒盒内,安静的躺着一颗深蓝色的钻戒。
    原料是坦桑石,切割工艺几乎完美,色调饱和偏蓝色,盛明稚记得是那场高奢珠宝展的压轴,价格大约是七千多万,他当时刚花了六千多万买了一辆豪车,所以面对心动的珠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买。
    毕竟自己还是挺勤俭节约的。
    某小花孔雀厚颜无耻的自夸。
    没想到陆嘉延竟然知道这件事情。
    但仔细想想,他知道也不奇怪,盛明稚一天吃几碗饭都有人给他汇报。
    不过这个老男人突然送自己戒指干什么?
    难道是昨天把他给得罪了,今天买东西来讨好自己吗?
    盛明稚记得上一次陆嘉延也是用同样的手段讨好自己的。
    ……他是不是钱多的只会用这一个不动脑子的手段??
    不过。
    虽然手段很老土,但不得不说,盛明稚还挺受用的。
    世界上就没有钱不能买到的东西。
    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得加钱。
    他心情不错的把戒指拿出来看了眼,按照他的指围定制的,戴在无名指上刚刚好。
    娱乐圈内不乏有给珠宝代言的男艺人,也常看见男人戴钻戒,再加上盛明稚这种顶级浓颜,别说是在手指戴戒指了,就是戴根草都好看。
    “陆嘉延还说了其他的吗?”
    盛明稚多问了一句。
    姚深:“陆总说,晚上跟您一起吃饭。”
    “哦。”盛明稚爱不释手地转着刚到手的戒指,勉强道:“我考虑考虑吧。毕竟我工作还是很忙的,不一定空得出时间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盛明稚等姚深走后,给小王打了电话,通知他自己晚上有事。
    是的,小祖宗请假就从来不是请假,完全只是通知经纪人一声而已。
    好在今天综艺要录制的素材不多。
    盛明稚到节目现场,果然没看到余杰。
    昨晚闹了那么一出,余杰已经严重的违反了合同。
    现在不仅面临着巨额的赔偿,估计还要被广电封杀一段时间。
    节目现场,导演组和嘉宾们的气氛都很微妙,特别是看向盛明稚的时候,那种微妙感就更强烈了。见证了昨晚的闹剧,盛明稚在众人眼中,难相处的程度又更上一层楼。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少了余杰挑拨离间,盛明稚录制的还算顺利。
    至于别人看他的眼神,他完全没注意。
    从下午两点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录制间隙也忍不住总是拿出手机看时间。
    看得太频繁,文文都忍不住开口:“哥,你下午是不是有约会啊?”
    此话一出,正打算再看一眼时间的盛明稚,愣是把自己脑袋给掰正了。
    淡淡道:“什么约会?”
    文文捧脸:“就,我看你一直看手机啊,好像很急着下班的样子。”
    盛明稚反驳:“你不急着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