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年出门早,没赶上早高峰,公交车开得快,才一个钟头就快到报社了。还有两站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居然是江东。
    “你怎么这个时间就醒了?”
    “我在你家楼下呢,有事经过,你不是要上班吗。”
    “我已经快到了。”日日睡到下午的江东居然七点钟就醒着,这让简年很是意外,尽管她不太理解昼伏夜出的生活有什么好。
    “……”立在简年楼下的江东同样不明白她怎么能做到每天都早起。
    周五是Z大校庆,过来的领导多,报社派出了超过七成的人。简年要出镜,被安排在了媒体席前排。
    为了等待领导就位,庆祝大会迟了一刻钟还未开始,这两日实在太忙,住在父母家上下班又不方便,简年每日只有三个钟头的睡眠时间,便偷空补眠。
    后排坐着电视台的人,眼睛闭上后,听觉格外敏锐,尽管后排聊天的两个女人将声音压到最低,简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其中一个应该是韦晶,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她们正聊钻戒。
    简年忍不住回头看去,果真是韦晶,韦晶同样望向简年,她的记性好,隔了两秒便甜甜地一笑:“你是路时洲同学吧?”
    “是啊,你好。”
    简年怕掩不住脸上的情绪,回了个公式化地微笑,便立刻转过头。虽没刻意看,但她仍是瞥见了韦晶无名指上的钻戒。
    韦晶的同伴感叹道:“女人幸不幸福真的一眼就看得出。前一阵子你天天苦着脸,现在多好,每时每刻都在笑。不过你们认识的时间这么短,现在就结婚会不会太仓促?”
    “他求婚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不过没多想就答应了。他要我搬到他家住,我想享受最后的单身时间,没同意。”
    “搬过去试婚吗?其实婚前一起住一阵挺好,不朝夕相处就发现不了问题。”
    “我们都忙,没什么时间在家待,住一起也是见不着面。保持神秘感可以延长热恋期。其实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完全从上一段的失败中走出来,现在已经完全不会再介意过去了。难怪人家都说,如果还记挂前任,那一定是新欢对你不够好。”
    “是啊是啊,你都说了八百次了,每天送花送饭送下午茶到办公室,电话里听到你感冒,立刻飞回来煮粥送药……切,没听过那句话么,秀恩爱,怀得快。”
    “呸呸呸,我没计划现在就要宝宝。”
    上个月同学会的时候听说他们刚交往一个月,没想到路时洲已经求婚了。不过这位韦小姐又甜美又优雅,工作这么忙还会做饭等他回去吃,他急着娶她回家也不奇怪。
    “如果还记挂前任,那一定是新欢对你不够好”——这话真的没错。大概就是因为当年的路时洲对她太好,她才至今未忘。她在片场冻病,电话里听出她感冒,立刻逃课飞回来送药探病的事情路时洲也为她做过,可是她呢,因为已经拍了两天不能换人,不顾他的反对,把他晾在一边带病工作。
    分手前的那一段她过得太混乱,每日都在忙,连耐着性子接他的电话都做不到,难怪路时洲连喝醉了都问她有没有愧疚,在他的回忆里,她一定很不好。
    悔恨当年没有对他好一些的念头刚一冒出来,简年便倍感羞耻,各自都有了新的生活,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状态,路时洲要结婚了,难怪醉酒失态后会不停找她——他昨晚还说要聊一聊,他和她能聊什么,无外乎就是让她别误会别多想,别让第三人知道,以免传到未婚妻的耳朵里。
    怪她太多事,撞见他喝多了不放心,跟过去嘘寒问暖送蜂蜜水,她一向不会掩饰,路时洲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或许看出了端倪。
    校庆持续了一天,简年忙前忙后,倒顾不上悲春伤秋。直到饭局结束,众人散尽,一个人回家时,简年才察觉到心中的不自在,她努力不往路时洲处想,只安慰自己喧嚣的庆典过后校园重归寂静,难免惹人多愁善感。
    她累透了,没力气再回远郊的父母家,便直接去了池西西的别墅。
    打开客厅的灯后,她踢掉鞋子,把包随手扔在入户柜上,径直回了卧室——穿着高跟鞋走了一整天,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先躺一躺再去洗澡。
    哪知刚一躺下,简年就听到了脚步声,这房子没别人住,她自然要发怔,没等害怕,她便看到了路时洲。
    愣愣地看了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门外的路时洲两秒,简年才回过神,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刚刚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是你没看到。我这几天都在你家等你,你去哪儿了?”
    “你有事儿吗?”
    “说过了,想和你聊一聊。你为什么拉黑我?”
    “我为什么一定要接你电话,有什么好聊的?”
    简年这冰冷的态度让路时洲蓦然想起了十年前,他想约她吃饭,她发现了他的心思,好好地忽然避而不见,他拦下她问“我约你吃饭你为什么不理”,她答得也是这句“我为什么一定要理”。
    他可真是傻,隔了十年才明白过来,避而不见是因为人家烦他。其实那天他是有意识的,只是喝多了酒,行为不受控制。前一段原本相处得还算自然,因为他的失态,简年再次发现了余情未了的端倪,态度才冷硬了起来。
    其实他一直都是傲慢的人,简年一次次拒绝,他仍坚持等在池西西的家里,这事做的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