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让她完全不能忍,南风把笔记本从杂志底下抽出来,才发现这个笔记本她见过。
    裴西洲回来的时候,就放在他染血的警官证旁边,陪他一起去过西南边境,经历过生死。
    笔记本扉页写着“裴西洲”二字,而那张泛黄的便签上,用铅笔画着一个小姑娘,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有些模糊。
    寥寥几笔,却笑靥如花,依然能看出,那是一个非常可爱非常元气的女孩子。
    右下角落款:201X年11月22日,于西南。
    这个小姑娘是谁?
    又为什么会被他放在最重要的笔记本……
    而最让她嫉妒的是,这是裴西洲一笔一画画下来的。
    是他以前喜欢的人,还是正在喜欢的人?
    莫非是前女友?藕断丝连那种?
    他不会伤好之后就要去追她了吧?!!
    南风心里一万个柠檬精齐齐发力榨成汁,心酸不打一出来。
    她决定装没看见,把小便签随便往笔记本里一塞,气急败坏合上,雄赳赳气昂昂抱着漫画书坐到沙发。
    裴西洲坐在一端,她就坐到另一端,平时她恨不得粘在他身上,今天只想离得越远越好,以至于两人中间化了三八线一般。
    她深呼吸,可还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那个时候她那么想他,那么担心他!他倒好!在西南边境还有闲情逸致画画呢!
    亏她刚才还傻兮兮怀疑裴西洲那句喜欢,是那个方面的喜欢,江柠说他喜欢她,她也相信有一点点。
    呜呜呜她就是个自作多情的笑话!
    大笑话!
    小受气包抿着嘴巴一言不发,最后直接坐到沙发旁边的小圆板凳。
    而这时,有人用手指关节碰了碰她后脑勺,裴西洲从沙发一端坐到了她这边,两人距离又瞬间拉近。
    可恶!他跟过来干嘛呀!
    南风瞬间心软,小虎牙也有些想呲溜一下露出来,她看他一眼,却依旧奶凶奶凶:“我的头今天不是很想给你碰。”
    画你的画去吧!
    画画画!
    使劲儿画!
    想画素描还是油画?
    需要专业指导吗?
    要不要我把我的画架颜料都借给你!
    她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秀气的小眉毛皱成波浪线,瓷白的脸颊显出糯米团质地,睫毛小刷子一般,纤长卷翘,好像能直接挠在人心上。
    好像,怎样都可爱。
    她坐在小矮凳子上,裴西洲坐在沙发,而下一秒,裴西洲直接起身,蹲到她面前。
    “说说,哥哥又惹你生气了吗。”
    他眼窝本来就深,因为生病尤其明显,那双看垃圾桶都自带深情的桃花眼,现在很认真地看着她。
    南风嘴角深深瘪下去,他总是这样,每次她不开心,他都直接默认是他做错,语气温柔,尽是纵容,甚至带着让人心尖发颤的宠溺。
    明明他一点错都没有。
    明明都是因为她暗恋他,分分钟就能脑补出各种各样的爱恨纠葛,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罪名扣到他身上。
    南风眼睫轻轻颤着,半晌后,才挠挠头开口:“哥哥,你学过画画吗。”
    裴西洲摇头,“但是在刑侦队里混久了,会画一点人像。”
    南风攥拳。
    好家伙!
    那是让你去画犯罪分子的!
    你竟然去画小姑娘!
    她幽幽怨怨看他一眼,嗓音含混:“哦,只是一点呀……我还以为你学过素描什么的呢……”
    裴西洲听她说完,似乎有些迷茫,看起来非常无辜甚至是非常纯良无害。
    “我看你画画挺好呢,”南风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指尖却不自觉揪着煎蛋T恤的下摆,“你笔记本里那张小便签,画的是谁呀?前女友吗?你这个年纪,确实得交过女朋友……”
    裴西洲微怔,“什么。”
    “就你笔记本里那个啊,小姑娘还挺好看,”南风小下巴轻点,心里泛酸,小眼神儿却高傲得要命,“眼睛也挺漂亮,看着跟那弯月亮似的……”
    她不知道,她那一系列生气炸毛的小动作,在他眼里都过分可爱。
    裴西洲这才明白小朋友迂回婉转嘟嘟囔囔,说的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她,哑然失笑,低声附和:“我也觉得不错。”
    南风眼睛瞪得滚圆,简直都要气死了。
    窗外明朗灿烂,又一个夏天,而她的心里已经下起大雨!比杉菜拒绝道明寺那天的雨都大!
    嚣张的小火苗全部被雨浇灭,最后显出可怜兮兮的人类幼崽本质,她小小声问裴西洲:“什么时候画的?”
    “去年,生死一线,以为再也见不到她。”
    他蹲在她面前,仰着头看她,俊脸清冷,瞳仁浸润着午后眼光,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把人无声溺毙。
    南风忍不住想象,他荷枪实弹,顶着枪林弹雨埋伏在热带丛林,却在难得的闲暇时间里,用那双握枪的手握着笔,潦草画下那个人,可能都没来得及画完就紧急集合。
    然后这张小小的便签,和便签上的小女孩,陪他度过过去一年、那段她不曾参与也永远无法得知的时间。
    裴西洲看着面前小朋友娃娃脸皱作一团,像个带褶的草莓大福。她似乎不高兴,从看到那张便签开始。
    所以……是吃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