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登顶
秦沐瑶打开盒子，看到那古老的羊皮卷，神色一喜：“果然，这就是一枚碎片。”
姬梅一笑：“那便好。我可算也帮上忙了。”
至此，四枚碎片全部集齐，加上楚国原本就有的两枚，只差最后一枚。
还不知道在哪里。
只知道一定是在某个皇族。
此时，骊山上的最后一段路，竣工了。
折下大神树的树枝入药，就能彻底医好南淮的腿，恢复忘川之主的记忆与部分力量。
但想要发挥出忘川之主的全部力量，还需要南淮死了才可以。
他是鬼王，凡人的躯壳只会局限了他。
神木是由夜绝神尊亲自栽种，因而也只有姬墨可以亲自折下。骊山高耸入云，想要登顶也要耗费不少的体力。姬墨如今虽恢复了一些力量，却都要用来压制心疾之痛。也就相当于，他要以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孱弱的身躯，徒步登上巅峰。
牡丹说，骊山因为这棵夜绝神尊亲自栽种的大神树，除了夜绝和曼殊，其他任何人、仙、妖都上不去。
所以这四千年来，等上过骊山的也只有三对。桑阳彩云，傅温瑜陆羲禾，还有姬墨秦沐瑶。说来说去，都是夜绝与曼殊的灵魂。
那天姬墨白衣绝世，美得仿佛随时都要羽化登仙。他一步步踏上石阶，和秦沐瑶一起。
前面三分之一的路，是桑阳和彩云的爱情。
中间三分之一的路，是傅温瑜和陆羲禾的爱情。
最后三分之一的路，是他们的爱情。
他们并肩携手跨过骊山之路，跨过三生三世，跨过四千年的轮回，追溯到更久以前，神界的漫漫岁月。
在走最后这段路的时候，姬墨脸色蓦然苍白了几分。
秦沐瑶忙道：“言兮，停下来歇歇罢。”
姬墨面色微凝，他如今觉得每走一步，脚下都有千斤重，让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
这并不是比喻。他真的感受到了千斤的重量，有股无形的阻力挡在身前。
有什么力量在阻挡他登顶。
姬墨强行突破一步，立刻就感到有什么重击在心上，随即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一口殷红的血喷薄而出。
“言兮！”秦沐瑶立刻用帕子擦拭他唇角的血，“我们不走了，我们在这儿歇歇。”
姬墨却是摇头。
他能够感觉到，每多停留一分，前方的阻力就会更大。而秦沐瑶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那股无形的力量只是在针对他，而没有为难秦沐瑶。
是魔尊白露在搞鬼。
“走。”姬墨轻声道，再次抬脚踏了上去。
每走一步，他的脸就苍白一分，心脏痛得要随时炸裂开来，面上却还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可苍白的脸色是骗不了人的。秦沐瑶急道：“言兮，你停下来歇歇罢。”
姬墨无法，只得实话实说：“瑶樨，有股力量在阻挡我上去。我想应该是白露。如果拿到神木，南淮就会恢复记忆与部分力量，对白露造成不利。那白露一定不希望我们得到神木。”
“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
秦沐瑶咬唇：“白露？那你现在每走一步，该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一定很重……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
她突然想起青云化为破碎光点前只让她听到的一句话。
“曼殊，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这只是天道想要消灭你的手段罢了。它想要你的心脏，它想要你死。”
曼殊是谁，其他的是什么意思，现在的秦沐瑶都不懂。
但有一句话她是懂了的。
白露说，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
难道这就是他不为难她的理由？
思及此，秦沐瑶果断道：“言兮，我背你。”
姬墨一怔，随即莞尔：“瑶樨，我是个男人，怎么能让你背我上去？”
“只许你抱我上去，不许我背你上去么？什么男人女人的，你现在这样子还不如我呢。”秦沐瑶说，“放心吧，我背得动。”
姬墨摇头：“不可。”瑶樨那么娇小，怎可让她来背他。
“言兮！”她唤道。
姬墨无奈，想着最后这段路也不长，便应了。
比起彩云曾经背着桑阳穿过一望无际的沙漠，秦沐瑶背姬墨的这段路已经容易很多。
秦沐瑶一背上姬墨，姬墨果然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种阻力。可俩人前进了没几步，山上突然降下大雾。眼前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路。
“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雾啊？”秦沐瑶这么说着，心中却明白一定是白露的手笔。
那白雾见奈何不了两人，突然就失去了耐心。无形的雾瞬间聚起一条恶龙的形状，向秦沐瑶背上的姬墨打去。
姬墨瞬间闷哼一声，从秦沐瑶背上跌落下去。
秦沐瑶背上一轻，转身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白茫茫的雾。
“言兮！！！”她凄厉地嘶喊了一声。
这座山这么高，言兮要是一直从阶梯上滚落下去……
秦沐瑶喊完那一声，瞳孔的颜色瞬间变成血色，额间的曼殊沙华再次盛放。曼殊急速向山下掠去，一把扶起了姬墨。
与此同时，她手一挥，眼前的白雾瞬间被驱散。虽然还是无法消除全部，至少有了五米的能见度。
“夜绝。”她低头看他。姬墨身上出现一些细小的擦伤，在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曼殊看得眼中戾气翻涌。
姬墨看到曼殊的眼睛时一怔。
“瑶樨，你……”
曼殊忽地别开眼。
夜绝是世间最不染纤尘的神，她却是一个魔。
她不是当年善良柔弱的曼殊花神，也不是仙界天真无邪的木瑶仙子。
她是魔女曼殊。
“怎么突然不敢看我？”姬墨轻笑，“这双眼睛很美。这朵花也很美。”
曼殊变得有些局促：“你，你见了我这副模样，不觉得惊讶么？不觉得厌恶么？”现在的夜绝还没有恢复记忆，怎么会接受的这么快？
“我这些天经历了太多奇异的事，便是自己都有可能不是凡人，又怎么会惊讶？这是你的真身么？你……叫什么名字？”姬墨温柔问。
曼殊垂眸：“我叫曼殊。”是你取的名字。
“很好听。”姬墨说。
“你真的不讨厌么？”曼殊问，“我是个魔啊。”她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魔的身份。
如果不是因为这重身份，她与夜绝之间不会有那么多阻力。
“我怎么会讨厌你？”姬墨讶异，“我这么喜欢你。”
“喜欢我？那瑶樨呢？”曼殊故意问。
虽然秦沐瑶就是她，可她还有点吃自己的醋。
“不都是你么？只要是你，我就喜欢。”姬墨说，“对我来说，我爱的是你，只要是你便可，无论是怎样的你。人也好魔也罢，神悯世人也好，屠戮天下也罢，我都是喜欢你的。”
“……夜绝。”曼殊低笑，“你这可真是……要我的命啊。”
那边雾气中传出一个声音：“曼殊，你终于出现了。”
曼殊眼眸一眯，周身弥漫出一股杀气：“白露！你给我出来！”
大雾顷刻间散去，一名银袍男子款款出现。
他俊美不凡，气势威严，一看便是久居上位。
曼殊凝眸：“岚烟帝君，竟然是你。”
仙界时常闭关总是消失的甩手掌柜与最高掌权人帝君岚烟，竟也是白露的一个分身。
曼殊曾经闯过仙界带走文曲星君，自然认得这位仙界的帝君。却没有想过他竟是白露。
这样仙风道骨的一位帝君，竟然是魔尊。
看来白露这些年也没闲着。妖界被白雾占据，仙界被岚烟渗透，人间也被青云左右风云，清远老人甚至还在江湖闯出了一番名堂。
也只有鬼界有忘川之主镇守，没有被白露钻了空子。
忘川之主有多强大棘手，白露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千方百计要阻止姬墨拿到神木，解开南淮的记忆与力量。
岚烟也是白露的分身，但这个分身可比在人界活动的青云强多了。
岚烟力量虽强，但也在仙的范畴，与神还差的很远。曼殊本体是魔，对付仙轻而易举。问题就出在她现在只是沉睡在凡人的躯壳里。
除非秦沐瑶死了，否则曼殊无法动用自己本体的全部力量。她现在发挥出来的实力有限，是不是岚烟的对手还不一定。
“曼殊，你本该就是我最忠心的下属。你是世间第一位诞生的魔女，你也许还能成为我的魔后。你命中注定就是魔族的人。”岚烟道。
白露没有爱，他说要曼殊成为他的魔后，也只是出于利益的结合罢了。
“我早就不信命了。”曼殊冷笑。
她怎么会认命。
她要是早早认命，也不会跟夜绝纠缠来这么久的缘分。
“你让不让开？”曼殊冷声。
岚烟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支撑不了多久。凡人的躯壳太弱，不足以支撑你的力量。跟我打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少废话！”曼殊说着，一道红光就打了过去。
岚烟不是本体，曼殊力量限制，两人的实力半斤八两，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姬墨在这种级别的战斗里帮不上忙。
尽管夜绝神尊曾是世间第一强者，可现在的姬墨，也只是个身体孱弱的凡人。
他看见那边一银一红两团光芒交织成一块，所过之处乱石飞溅，眼中隐隐担忧。
他并没有漏过岚烟刚才的话。
岚烟说，曼殊现在这副样子支撑不了多久。
要是中途变成瑶樨，她怎么敌得过岚烟？
她一定会受伤的。
果然，曼殊打斗到一半，后继无力。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眼看就要变回漆黑的眸子。额间的曼殊沙华也若隐若现，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此时，岚烟一道攻击接踵而至。
曼殊敏捷得闪避过去，这一闪却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等落在姬墨面前的女子再抬起头时，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