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收服
彩云把鹿放下，拍了拍手：“反正我是不懂他们礼仪之邦的规矩。我只知道在咱们草原上，遇到强者只管比试，哪有什么以下犯上。”彩云是酋长的女儿，但从来都不会觉得部落里普通群众的挑战是冒犯了她。
格兰酋长一笑而过：“这话你在部落里说说就行了，别叫外人听见。”
“知道了知道了，女儿有分寸的。”彩云笑道，“我去看阿母了！晚上吃鹿肉。”
格兰酋长笑着点点头。
草原的晚上，一轮明月浩瀚当空。地上升起一堆篝火，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姑娘与小伙子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分外热闹。
在草原上长大的姑娘，皮肤大多黝黑健康，一个个热情洋溢，充满活力。唯有彩云皮肤白皙，笑容甜美，就像皇宫里娇养大的公主似的。
她是草原明月，是格兰部落最美丽的姑娘。
当然，向她求爱的小伙子数不胜数，只是彩云从没答应。
她给的要求很简单：在骑射上打败她。她彩云要嫁就要嫁一个英雄，她的丈夫怎么能连她都比不过。
可是整个部落的小伙子都败给了彩云，也就没有一个能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彩云，你也不小了，真的不考虑嫁人？”交好的姑娘坐到彩云身边，说着悄悄话，“我觉得腾格尔就不错呀，长得又英俊，打猎也很好，整个部落的姑娘都把他当梦中情人呢。”
“你说的整个部落可不包括我啊。”彩云纠正，“而且他打猎还不如我呢。”
“彩云，你的要求也太高了……”
“嫁人这是一辈子的事，要求怎么能不高呢？”
“说的也是，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彩云托腮，陷入沉思：“我的意中人，要是个盖世英雄……”
“然后踏着七彩祥云来娶你？”
“诶，这个可以有。”
“做梦去吧！那得是神仙！”
彩云轻哼一声：“本姑娘貌若天仙，怎么就不能让神仙来娶我啦？”
另一名少女憋笑：“是是是。”
……
桜朝，王宫。
“王。”男子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图鞑部落与勒托部落近来似有异动，疑为密谋攻入我朝边境，抢夺百姓粮食。”
王座之上，容颜精致出尘的白衣少年神色淡漠：“他们干旱了？”
“不曾。图鞑部落与勒托部落水草丰满，气候适宜，只是他们不会播种，素日靠打猎为生。如今将要入冬，动物蛰伏不出，没有粮食便要饿死，他们便……”
少年闻言神色不变：“既然他们的首领无能，那就把他们的土地收了罢。桜朝不缺一口饭吃。”
先王时期乃至更久以前，就发生过蛮族抢中原边境的妇女孩童，若是抢去当奴隶还好，令人发指的是他们抢去是当食物吃。
吃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为此，中原人对这些蛮族深恶痛绝，只是奈何他们兵强马壮，一直奈何不得。桑阳登位后，训练了一支精良的铁骑，所向披靡，才逼得他们不得不臣服。
由于蛮人难以教化，桜朝只是迫令他们俯首称臣，没有占领他们的土地。但如今既然他们不想安分，就是收了又何妨。
男子问：“是只攻打图鞑部落与勒托部么？”
少年云淡风轻：“既然开始收服，只要两个怎么够？”
那些蛮族部落大大小小数十个，并不上下一心，各自都有摩擦，只是如今有桜朝这个共同的敌人，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和平。桑阳既然决定收服，断没有就此收手的道理。
“是。”男子应声，又问，“那战虏要如何处置？”
“平民安置。贵族男子杀之，女子与老幼贬为奴隶。”桑阳淡淡道。
桑阳是个仁君，但只是对自己的百姓。对那些曾经侵略过本朝的蛮夷，桑阳不会手下留情。
那些贵族中不乏无辜者，但那并不在桑阳考虑范围内。他要保护的是自己的子民，而不是敌人的亲属。他能做的，唯有以绝后患。
不诛灭全族，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男子拱手：“是！”
男子得令离开，徒留少年孤身高坐在王座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喜欢杀人。
而他一个命令下去，就会是一场血流成河。
可这就是王的职责。
正在准备过冬的格兰部落不知道，因为图鞑部落与勒托部落这两匹害群之马，整个草原都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在士兵们看来，蛮族的女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跟桜朝娇小温婉的女子们没法比。可偏偏出了彩云这么一个绝色。
少女容貌美艳无双，一身张扬如火的气质更与温婉似水的桜朝女子不同。由于出来得匆忙没有梳辫子，一头长发就这么披在身后，覆盖住了洁白修长的藕臂。唯有一双眸子，如星如火，含着水光。
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
大概是美人总有优待，士兵连说话声音都轻了，磕磕巴巴道：“这是王的命令……”
晔王要攻打部落？
彩云在看到双方武器实力差距时，就不指望能够打赢，只是乞求道：“能不能放过我们的族人，放过我阿爹阿娘？我们部落一向安分守己，从未进犯桜朝祸害百姓。我们愿意献出马匹牛羊！”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
士兵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这是王命，我们不得不从。”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桑阳的命令没有错，但格兰部落也没有错。
彩云急道：“那我能不能去见王？”
……王岂是说见就见的？
但看着这张绝美的脸蛋，没有哪个士兵说得出拒绝的话。
男子见这边迟迟未有动静，打马走过来：“怎么了？为何还不动手？”话音未落，目光落到彩云的面容上，微微滞住，很快又移开视线。
士兵忙道：“将军，这位姑娘要见王。”
彩云听是个将军，当即就在马下跪了，仰头哀求：“求您。让我见王一面，求他收回成命。我格兰一脉，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格兰部落。
这个部落确实没有进犯过桜朝。
将军眉头一皱，迟疑道：“你起来罢。本将军会为你引见的。”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王今年都十七了，还没有娶妻。没有王后倒也正常，问题是连个妃子都没有。将军自幼与王一同长大，就没见过王对哪个女子有兴趣。这样下去还怎么绵延子嗣？
这位姑娘生得那么美，没有背景易于掌控，送去叫王开开荤也不错。要是没这机会，她也就是沦为女奴的境地了。
如此美人，沦为奴隶后会遭到什么可想而知。
彩云神色一喜：“谢谢您。那我阿爹阿娘……”
将军瞥了眼被绑着的男女：“看王的意思。”
如果彩云能改变晔王的主意，那格兰部落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如果彩云没能说服晔王，那只能抱歉了。
彩云点点头，她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
彩云被将军带回桜朝。沐浴焚香，换上桜朝女子的衣裳，梳上桜朝女子的发髻。从帘后款款走出来的时候，绕是见惯美色的将军也愣在当场。
原本在格兰部落，她一身草原风情的打扮，已是瑰丽夺目。如今换了一身石榴红的裙子，一副宝石头面点缀，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桜朝那些以美貌闻名的女子，到了这颗璀璨的明珠前面都成了黯淡的鱼目。
将军觉得王这回要再看不上，那八成就是喜欢男人了。
“将军。”彩云轻声。
“……那个，桜朝的礼仪学会了吗？”将军咳了一声。
“都学会了。”彩云回答。
嬷嬷道：“彩云姑娘很聪慧，老奴教了一遍，便全学会了，做得比老奴还要好呢。”
嬷嬷这话不是恭维，她教导了大家小姐那么多年的礼仪，还从没见过这么上进的。都道蛮夷女子粗枝大叶，不识礼数，可这个分明是窈窕淑女，人间绝色。
“那便好，那就随本将军进宫面见王罢。”
……
王宫雕梁画栋，恢宏大气，到处是精美的陈设与昂贵的玉器，与只有木桩篱笆的部落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彩云低垂着眼眸，没有多看一眼，也没有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彩云手里紧张得在冒汗。
她谨记着今日的目的，为了救下自己的部落与爹娘。她不知道晔王是怎样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她对晔王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传说。传说那位年纪轻轻就魄力十足，武功高强雷厉风行，大概是很英俊阳刚的一位王罢。
这样的人物，多半是不可能只靠美色就诱惑的了。彩云更不愿以色侍人，可眼下为了族人，她别无他法。
要不是自己这张脸，恐怕连见到晔王的资格都没有。彩云自嘲地想。
将军带她进了大殿，停了下来，拱手道：“末将拜见王。”
彩云不敢抬头，也没看见座上人的模样，立刻双膝跪下，右手叠左手置于额前触地，行了大礼：“参见王。”
女子声音娇软，身姿玲珑。就算没有见着脸，也知道这是一个极品。
彩云忐忑地等着晔王的反应。
半晌不见座上人叫起，只听得一声动人的音色。
“将军怎的特意带了名女子？”
那声音不是彩云想象中的中气十足，而是山间清泉松上积雪般，化不开的清冷。
将军答：“此女是格兰部落酋长之女，求见王是为格兰部落求情。”
“求情？孤与蛮夷部落，可不曾有什么情分。”有的是血海深仇还差不多。早年桑阳征战，曾落到一个部落手里，被折磨了一天一夜才被救回去，几乎不成人形。
虽说那个部落当即就被灭了，但整个蛮夷在桜朝眼中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