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沅沅坠崖之前的话慢慢从他的唇畔冰冷地吐出。
    “你想死吗?”
    怀里的少女僵得像一条棍子。
    血一点一点蹭在她的脸侧,又滴答流淌落进发梢。
    发麻的耳侧是他充满腥热气息的呼吸。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少年在她的耳畔,轻轻回应了她全部的谎言。
    ……
    “宁姑娘?”
    福岱做好接应准备的时候,并不清楚悬崖顶部的情况。
    他听见了动静,就匆忙赶紧来,正准备接应宁兰楚离开,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少年额角的血一直流淌,被沅沅紧紧按住。
    跳下来的人竟然会有两个,但任何一个,都足以让福岱错愕到怀疑人生。
    “帮我……”
    沅沅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嗓音在轻轻颤抖。
    她紧紧压住少年额角的伤口,也顾不上福岱发现了自己。
    福岱反应过来,连忙上前。
    他身上早已备好了为宁兰楚准备的上等伤药,那一整瓶的粉末倒上去,才堪堪止住了血。
    福岱跪在郁厘凉的面前,口中泛着苦意。
    “我没想要害二皇子……”
    他一直都在暗中留意宁兰楚,甚至买通了保护宁兰楚的暗卫,企图能够得知她更多的消息,以便于守护她。
    可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一次,让他得知了莫西风的企图。
    他无法阻止,为了保护宁兰楚,只能选择加入。
    可他更没想到,跳下来的竟然会是二皇子……
    还有眼前这位沅沅姑娘。
    “沅沅姑娘,就当福岱求你……”
    “宁姑娘想要帮助二皇子,二皇子也需要解除饕餮之毒,而这一切都需要沅沅姑娘消失。”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沅沅姑娘还活着的。”
    福岱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向沅沅承诺。
    沅沅咬住颤抖的手指,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
    理智告诉她,摆脱剧情的事情,她已经跨了一只脚出去。
    这一切,同样也是她用自己的命做赌注,换来的结果。
    黑鸦鸦的士兵满山谷寸土寸皮的搜寻,最终在山底找到了满身鲜血的二皇子。
    最终又在天黑之前,在一个老虎洞里找到了少女的破碎的衣鞋,以及一滩可疑的血迹。
    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少女坠崖之后不管死没死,最终都葬身于虎口,尸骨无存。
    郁厘凉在几天后醒来,得到这个消息,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他的头很疼,浑身的骨头也很疼。
    脑海中却反复着少女在他眼前跃下的画面,而后便是支离破碎的场景,甚至都无法拼凑完整。
    身体与精神上触发的保护机制也不允许郁厘凉将少女坠崖的画面清晰完整拼凑出来。
    即便在当时的情形,巨大冲击之下,少年身上余下的也仅是本能反应。
    哪怕是郁厘凉跳下去的情景,也是范湍后来告诉他的……
    可他竟然都没有死。
    碎花送药再一次失败后,出来时沮丧地答复范湍道:“殿下……他还是不肯服药。”
    范湍听得这话,只能倚在廊柱下抱着手臂叹了口气。
    哪怕是额角被太医以针线缝愈时,郁厘凉也不肯服药一口。
    相反,他却吩咐下人将少女当日买来的糖罐子全都拿来,然后面无表情大把大把地抓起罐里的糖丸塞进嘴里。
    直到最后一罐子也空了。
    沅沅的话恍若仍然在郁厘凉耳畔。
    是幻觉吗?
    原来吃糖丸就会产生出喜欢她的幻觉?
    少年阖着眼眸,下巴青须憔悴。
    过了会儿他猛地睁开了幽黑的眼,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糖罐子在他手里碎裂,刀尖一般的碎片深深扎进了他的掌心。
    猩红的血从白皙掌心汩汩流淌。
    他却好似魔怔地失去了知觉,将嘴里的糖丸继续嚼碎,一粒不剩地咽下。
    丫鬟跪在地上,看着他垂落在榻旁的指尖滴答着鲜血,却连头也不敢抬起。
    “殿下……”
    丫鬟战战兢兢地颤声道:“已经都没有了……”
    郁厘凉舔着齿尖的余甜,却再也找不着任何一丝希望。
    “骗子。”
    他把剩下所有的糖丸都吃完了。
    可与她有关的幻觉却始终没有出现。
    ……
    沅沅醒来的时候好冷好冷。
    她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只能感慨一句话。
    那就是秋天过的贼快啊。
    这大概是郁厘泽第n次跑过来了。
    他看到沅沅又问:“你今天想起来什么没有?”
    沅沅摇头。
    “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郁厘泽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问:“真失忆了?”
    沅沅:“……”
    尼玛的。
    这句话他至少问了几十遍。
    她摆明就是要故意诓他的,他就是问几百遍难道她就改口了?
    沅沅继续一脸憨实的摇头。
    “三皇子殿下,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郁厘泽却松开了手指,退开一些,转头恶狠狠地拎过身侧的玉米烙。
    “都让你下手轻点,叫你把她打晕,谁让你把她脑子给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