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周庆年闻言眉头一皱,似乎对李云逸这回答并不满意,目光灼灼投来。
    “除了南楚,我大周也能投靠东齐。”
    投靠东齐?
    邬羁闻言眼瞳蓦地一震,心头大惊。周庆年现在所说的这一点是他在路上三个时辰没有想到的。
    如果大周真的投靠大齐,以他们两大王朝的战力,再加血月魔教的手段……
    邬羁正色变,突然。
    “如果那样,我会很失望。”
    李云逸悠悠地声音传来,平静且坚定,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作为东神州一个时代的象征,最强王朝以这等方式覆灭,即便是我,也会忍不住扼腕叹息,直至灭亡,甚至连自己的名号都无法留存青史。”
    “只希望那时,血月魔教败退东神州,第二血月能想到周武王前辈曾为他们付出的牺牲,而不是成为沉沦九幽深渊的无名野鬼。”
    失望?
    扼腕叹息?!
    听着李云逸话语中传来的自负,莫虚邬羁大惊不已,面色古怪至极。
    尤其是邬羁。
    他之前开门见山,重拳出击,说此行是要给大周皇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实则只是想威慑周庆年和周镇东。事实上,这也的确达到了他想象中的效果,可以说从那一刻起,周镇东都在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是现在,这话到了李云逸嘴里,怎么就像是真的在给大周机会了?
    李云逸这强烈的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
    周庆年更是眉心一震,望向李云逸的眼神多了一丝凝重。
    突然。
    “白莲圣母和你什么关系?”
    白莲圣母?
    周庆年没头没尾一句话,来的莫名其妙,莫虚邬羁一愣,下意识望向李云逸。
    李云逸心头也是一震,眼底神光流转,摇头道。
    “没有关系。”
    没有?
    这次,周庆年似乎更加不解了,但也不再追问,在莫虚邬羁错愕的注视下,前者大手一挥,天地之力蒸腾,托浮起盘膝坐地的周镇东,大步流星,朝大周王殿掠去。
    “不送!”
    空气中周庆年阴冷的声音传来,莫虚邬羁惊讶,一头雾水,不明白周庆年说了这不明不白几句话究竟是何用意。
    第一句他们尚能明白,无非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可第二句和第三句……
    两人不解地望向李云逸,欲求询问,李云逸轻轻一笑,转身朝灵舟走去。
    “回!”
    ……
    十数息后,灵舟已经再次掠上九天,飞快进入疾驰状态,这时邬羁也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困惑和不解。
    “殿下,这周庆年……他真的会如我南楚所愿?”
    操纵平稳的莫虚也忍不住转过头来,侧耳倾听。
    李云逸轻轻一笑,话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笃定。
    “会。”
    “不仅会,他会比你们想象中的更用心。”
    更用心?
    这是为何?
    莫虚邬羁惊讶万分,眼底尽是迫不及待,连忙追问。
    “为什么?”
    “是他终于认清了大周当前的局势?”
    大周必败!
    如果天魔军真的如同紫龙宫记载的那样强横,别说大周,整个东神州无人能够抵挡。当然,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哪怕鲁言有第二血月的秘术支持,也不可能把东齐大军打造的如中神州的天魔军那么强横,这也是邬羁敢于断定大齐这段时间不会招惹南楚的原因。
    大周就不一样了,它很有可能成为鲁言增强大齐力量的首要目标。
    但。
    这也只是可能而已。
    为了大周皇族,周庆年真的愿意率先尝试?甚至,李云逸连如何做都没有告诉他。
    李云逸轻轻一笑,示意邬羁坐下,自己也坐下,两人相对而坐,才再次开口道。
    “因为他足够聪明。”
    “更因为,他足够自私。”
    “当然,这次见面,他更暴露了一大性格上的缺点,足够疑心。”
    李云逸接连说了三个足够,邬羁莫虚惊讶,一头雾水,完全不懂其中内涵。甚至,当李云逸说周庆年足够自私的时候,他们更是惊诧。
    “殿下的意思是,他之所以会做,不是为了大周皇族?!”
    “那他是为了什么?”
    邬羁继续道说心头不解,李云逸眼底精芒一闪,嘴角冷笑。
    “当然不是大周皇族。”
    “甚至,整个大周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李云逸说着,当这些话语传入邬羁耳中,简直如一道道惊雷,一句比一句令他惊骇。
    无关紧要!
    不是他修心不够,而是李云逸这断言太狠了。放眼天下,谁能相信周庆年作为周武王,大周的定海神针,会认为大周无关紧要?
    若大周真的无关紧要,他又为何要待在大周?
    邬羁满心底都是不解和矛盾。这时,李云逸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一笑,道。
    “个中缘由很简单,你听我细细说,要记在心上。”
    “要记得,天下大势,或者复杂,但永远是由人心起源,复杂也是人心,却可推演。”
    人心?
    天下大势?
    邬羁闻言一振,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李云逸既然如此点明,就说明接下来的话真的很重要。
    “逸哥儿你说!”
    邬羁郑重,不由道出了他和李云逸最亲密的称呼,李云逸不以为意,因为他和邬羁从小到大就是这么称呼的。可是却没看到,一旁莫虚身体猛地一震。
    逸哥儿?
    整个东神州,谁敢如此称呼李云逸?
    邬羁!
    他绝对是头一个,很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个!
    看见李云逸轻轻点头,要继续往下说的样子,莫虚心头狂震不休,望向邬羁的目光充满复杂。
    就在今天,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看重邬羁对于李云逸的意义了,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轻视了。
    可这时,李云逸可没有在乎他会有什么反应,声音徐徐传来。
    “周庆年并非心系大周。”
    “这一点,从他对北越的态度就能看的出来。作为东神州最古老,最为强大的王朝,大周底蕴深不可测,千年时间,大周从来没有遭遇灭国危机,民心鼎盛,早已达到一个极致。甚至于,如果他真要狠心侵占南楚或者大齐,定然也能做到,只要完成其中之一,整个东神州必定就在他大周铁骑之下,更别说北越了。”
    李云逸此言一出,莫虚忍不住连连点头。
    这一点,李云逸的看法和他初为东神州执事长老时的推演差不多。
    “那他为何不这么做?”
    邬羁皱眉,觉得不可思议。
    这世上还有人不想霸占整个东神州?
    李云逸轻轻一笑,道。
    “这就是我说的第一点,因为他足够自私,从没想过要霸占整个东神州。甚至,或许周镇东有这个想法,却被他压制了。”
    “他想的,只有他自己。”
    “不灭北越,就是想给天鼎王强大的时间,成为他踏上圣境三重天的踏脚石。”
    邬羁闻言眼瞳一突,惊愕非常。
    还有这种事?!
    对于天鼎王的历史,邬羁知晓不多,甚至,若不是天鼎王主动把这些告诉李云逸,李云逸也猜不到,一个人对于自己的武道如此疯狂,甚至做出这等养蛊之举。
    “当然,现在他失败了。”
    李云逸轻描淡写地说着,并没有在天鼎王身上花费太多笔墨,道。
    “若以大周为重,为大周万民立命,他绝对不会如此。甚至,今天你提出那些要求,他起码不会如此淡定。”
    邬羁惊讶,回想自己三人见到周庆年时后者的平静,心头猛地一震。
    果真是这样!
    李云逸分析的完全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