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和点头,嗯了声。
    这幕戏的地点是在一家咖啡厅,在禾城一条还算热闹的街边。虽已被清场了,但四周还是挤着许多探头的市民。
    清和靠着椅背,背着手中的剧本的台词,心中一遍遍过着导演刚才的教学。
    忽然,她的身后不知为何传来一阵小小骚动。
    季清和顾着背台词没去好奇,倒是刚换好装过来的文纤纤被声音吸引过去。她好奇转过头,不知看到了什么,随后猛地站起身,激动地急步往外走去。
    “我当初太蠢太自私,不该欺骗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季清和垂头默声读着台词。
    最后一个字落地,她听见身后文纤纤的声音。
    “嘉树哥,你怎么来啦!”
    季清和背脊一僵,
    整个人像被定在椅上。
    而后,她听见熟悉的男声。
    “正好路过。”
    季清和看着手中的剧本。
    今天她所有的台词,全都是关于女三对于与男二分手后的懊悔,以及现在对于男二爱而不得的苦苦纠缠。
    正好路过?
    是专门前来吧。
    季清和在心里说。
    导演似乎与白嘉树是旧相识,见到白嘉树来,两人闲聊了几句,气氛融洽。
    过了会儿,导演想起拍戏的事,提声问季清和:“清和,准备好了吗?”
    季清和将剧本放下,“可以了。”
    她转过身,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几米远外,站在导演身旁的白嘉树。
    三月的禾城气温仍持续走低,浅色西装上又套了件深灰廓形大衣,颜色和谐交叠,衬得他在这寒冷春夜里白净温润了些。
    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与导演聊天时嘴角还挂着笑。
    季清和的目光看过来时,他甚至没像之前几次那样视而不见的忽视,反而抬眼,与她的目光交汇在空中。
    一侧的导演不知现实中还有戏外戏,无意间打断了他们无言的对视,和清和说:“都准备好了,你们过去吧。”
    季清和应了声好,与男二演员一起进入拍摄场地。
    副导打完板后,镜头前所有机位对准两人。
    原本声音热闹的拍摄现场一时间也都噤声,只听得见两位演员对话的声音。
    “我们真的不能再重头开始吗?”
    季清和她眼眶湿润,泪在下一秒就能出来,看着男二的眼神却又带着执着。
    可男二的声音平静又冷淡。
    “我们早就结束了。”
    季清和垂下眼,泪无声地掉落。
    同一时刻,拍摄场景外不远处的监视器前,文纤纤坐在白嘉树身侧的位置,与他一同观看季清和与男二演员的对手戏。
    白嘉树今天很奇怪,自这幕戏开演后,文纤纤就没见过他的视线从监视器上挪开过。
    眼睛像黏在了画面上。
    文纤纤不明白。
    认识白嘉树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对演戏这件事这么关注过。说来,今天也是她第一次看见白嘉树出现在拍摄现场。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他今天对表演的兴致如此高?
    难道,季清和的演技就这么令观众入戏吗?
    文纤纤带着疑惑,看向监视器里的画面。
    此刻,戏中的季清和正与男二忏悔自己当初因年轻无知而在他们感情里犯下的过错。
    季清和说:“对不起,是我当初太蠢太自私。”
    而她那边台词刚说完,文纤纤就听见身侧的白嘉树陡然笑了一声。
    带着莫名的愉悦,分贝轻轻又短促。
    正好被耳尖的文纤纤抓住。
    第24章 过去
    那边还在继续——
    “一切都是我的错。”季清和说。
    “可我还是很爱你, 分开后的每一秒都没有忘记过你。”
    即便对面的男人绝心绝情,她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和他啜泣着, 诉说着她这些年的后悔。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与你分开。”
    这些话即使是掺着泪,也没有打动到对面的男人。他像是冷心冷肺,沉默着看她泪一直流,一句话也没有。
    “我做不到放你走,我们能不能复合?”
    她卑微地乞求着面前的男人。
    “你不喜欢的事我都可以改,我不会再和你争执, 一切我都让着你。这样可不可以?”
    “我做不到放手,我做不到放手。”
    她一遍遍重复着, 抬着泪眼看向面前的男人:“白舟州。”
    可对面的男人却说:
    “我要结婚了。”
    季清和像被他这句话震住,眼神停留在一种情绪里,久久后, 久久后才回过神来。
    她嘴边扯出一抹很牵强的笑,问他:“是上次在餐厅,站在你旁边的女生?”指的是女二。
    男人点头,“我昨天求的婚。”
    季清和想起刚才自己的话与举动, 自嘲般地笑了,她说:
    “我真是个笑话。”
    男二听后心内一愣。印象里,季清和这句台词,剧本上好像是没有的诶……?
    而那旁, 监视器前的热心观众白嘉树听后, 嘴边的愉悦笑容也一滞。
    时空安静了几秒,一阵夜风路过摇晃道旁的樟树,叶声杂杂,扰乱这晚的寂静。
    男人看着面前的季清和, 语气淡然:“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都往前走吧。”
    “别回头了。”
    说完,他站起身,只字未留地冷冷离开。剩下季清和坐在原地,十指纠缠在一起,无声地落泪。
    四周几个摄像镜头在不同方位定格在季清和的脸上,从远到近的大特写。
    “卡!”
    导演叫停。
    演员情绪归位,季清和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擦掉脸上的泪,化妆师也上前为演员补妆,重画被泪氲花的眼。
    “这条很好啊。”
    导演很满意,两个演员的情绪都很到位。尤其是季清和的哭戏,自然不生硬。
    “但咱还是再保一条。”
    导演是保守派。
    “好的。”
    季清和与男二演员同声说。
    “清和,”坐在监视器前的导演,忽然探出头对她说:“你刚才即兴表演的那句台词挺好的,等会儿演的时候记得加上去。”
    “哪句?”季清和像是忘了。
    导演好心重复:“就是那句,‘我真是个笑话’。”
    那句啊——
    哈,季清和笑了下,视线朝导演身侧望去。
    这时白嘉树的神情已没有刚见面时的疏朗,尤其是在听见导演重复完那句台词后,眉眼情绪暗了又暗,沉了又沉。
    很不爽的样子。
    季清和却开心了。
    “好的。”她笑了笑,和导演说:“我知道了。”
    短暂的休息结束后,剧组继续工作。
    季清和与男二将刚才的戏份重演了几遍,保到第七条时导演终于肯收手,出声叫停了。
    “辛苦大家,转场去那边。”
    副导演指挥着剧组人员,去咖啡厅另一侧的地点拍摄文纤纤的戏份。
    季清和今日的拍摄任务结束,助理小林带来车上的羽绒服给她披上。禾城的春夜冰冷,小林早已看见刚在拍摄中清和的双手就被冻红了,却全程没见她哭诉一句冷。
    想着想着,小林为季清和抱怨,小声的:“那导演也是有毒,哭戏还保那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