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四目相对……
    女孩儿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皮肤是冷调的雪白,左边颧骨位置有一道划伤,正往外渗血。
    乍一看,像一滴红色眼泪,在莹白肌肤与漆黑长发的映衬下,愈发可怖,却又挟着一丝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妖冶靡丽。
    她看谢定渊的眼神很冷,有怒气,也有狠戾,却聪明地没有轻举妄动。
    谢定渊也在打量她,表情无澜,目光沉宁。
    只是垂放于身侧的右手手指却无意识轻动,偶尔擦过裤缝,一下,两下……
    江扶月抬手抹掉脸上的血珠,淡淡开口:“管好你家孩子,否则,我见他一次打一次。”
    谢定渊皱眉。
    他很不喜欢这个女孩儿说话的语气,偏激,固执,横冲直撞,跟她文静柔弱的外表一点也不符。
    但由不得他喜欢还是厌恶,江扶月把话说完,就转身离开。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后背却始终笔直,好像永远也不会弯曲逢迎。
    谢定渊收回视线,低头,面无表情扫过钟子昂:“没死就起来。”
    他难得这么听话,扶墙站好。
    “舅舅,我……”
    谢定渊没有听下去的打算,“先回家。”
    说完,拔腿就走。
    钟子昂赶紧跟上。
    ……
    御天华府。
    “说吧。”谢定渊坐在沙发上,眉目冷沉。
    钟子昂垂眸,原本酝酿好的解释却讲不出口。
    “行,你不说,那我来问。但凡有一个字撒谎,明天就让钟云益亲自接你回帝都!”
    钟子昂面色微变:“我不回!”
    谢定渊已经开始发问:“那个女孩儿是谁?”
    “……江扶月。”
    “跟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
    “想好再回答,这不是游戏,没有第二次机会。”
    钟子昂嘴角抿紧,闷声道:“……应该算同学。”
    “应该?”男人挑眉。
    “不是同班,但在同一年级。”
    谢定渊:“她为什么对你动手?”
    钟子昂沉默。
    “说话!”
    “我放学路上堵她。”
    “就这样?”
    “……还说她给脸不要脸。”
    谢定渊眉眼骤冷:“你倒是说说,她怎么给脸不要脸了?”
    钟子昂噎住。
    “哑巴了?!”
    他一咬牙,干脆破罐破摔:“我追她,她不接受,还问我怎么不去死!天底下哪有她这样的女人?冷心冷肺,不识好歹,我教训两句怎么了?又没动手。她还差点把我掐死,你不都看见了吗?我没报警抓她,让她去蹲大牢就已经很仁慈!”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谢定渊冷笑,“是个女的就必须接受你的追求,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就该被你教训?钟子昂,没看出来你脸这么大,比你亲爹都豪横?”
    “……”
    “你妈送你来临淮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什么追求表白,到此为止,往后心思放到学习上。期末考试总分低于四百,呵……皮子给我绷紧了!”
    钟子昂脖颈一缩。
    谢定渊:“听到没有?!”
    “……听到了。”
    教训完,男人起身,准备上楼。
    突然脚下一顿,“这个江——”
    钟子昂:“扶月!江扶月。”
    谢定渊:“是不是就是上次揍你一拳的那个?”
    钟子昂:“……”说好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呢?
    谢定渊:“玫瑰花也是她?”
    钟子昂:“……”
    难怪……
    想起女孩儿那双凛凛似冰的眼睛,钟子昂会吃瘪,就一点不奇怪了。
    却说江扶月,离开之后先去了附近一家小诊所处理伤口。
    脸上那道是被石子划的,好在伤口不深,小心养护就不会留疤。
    手肘比较严重,擦掉一大块皮,肉里面全是土,要用双氧水清洗消毒。
    “可能有点痛,你忍一忍。”
    江扶月点头。
    之后,便不再吭声。
    “好了,”医生拍拍她肩膀,“没看出来你一小姑娘,还挺能忍。”
    江扶月给了钱,转身离开。
    回到家,江小弟已经做好饭,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她。
    “姐,你脸怎么了?”
    “不小心划到了。”
    江小弟皱眉,然后噔噔噔跑进卧室,过了十几秒,又噔噔噔跑出来,递给她一管软膏:“这个好用!不留疤。”
    半年前,江沉星在学校摔破头,韩韵如专门找老中医买了外伤膏。
    应该就是这支。
    江扶月接过来,顺手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谢谢。”
    江小弟又脸红了,羞涩低头,睫毛扑闪扑闪。
    第二天,江扶月抽屉里终于没再看到花和零食。
    她该上课上课,该做题做题,一如往常,似乎对此并不奇怪,又或者……从来没在乎过?
    倒是刘博文和林巧不太习惯,毕竟,免费的零食没了。
    万秀彤悄悄凑到江扶月面前,笑着露出两个小梨涡,“江江,昨天我回去认真想了想,你说得对,他们两个太一般了,谁都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