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上锦盒,赶在守卫回来之前离开了东厢房,她再次攀上墙头,飞身而下,迅速赶往与三水约定好会合的巷子。
    事情比预想的顺利,云朵心脏虽然依旧紧张的砰砰直跳,但神色轻松不少,可待她寻到三水后,发现自己高兴得早了些。
    三水受伤了,左臂受了箭伤,好在伤口不算大。
    他捂着伤口,神情有些愧疚,对云朵说:“抱歉二小姐,方才我想确定火烧起来再跑,没想到他们来的比我预想的快。”
    云朵看了看他的伤口,没有中毒迹象,她微微松了口气,问道:“看清你的脸了吗?”
    三水谨慎说道:“应该没有,说来奇怪,我被人追着误入了一个死胡同,本以为跑不掉了,没想到追我的人不知为何突然换了方向,也该着我们运气好。”
    云朵神情严肃,点了点头,说道:“回去再说,回你屋。”
    云上人多眼杂,若被人看见三水受伤不好解释。
    两人刚走,巷子拐角处一道身影随即旋身离去,白色衣袂从巷口一晃而过。
    三水带路,云朵断后,她一边走一边随机选了几处院落,往屋后的茅厕丢入炮仗,以此掩饰他们的真正目标。
    到了三水的住处,云朵准备为三水包扎伤口,她盯着他的胳膊迟迟未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三水注意到云朵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突然明白了她的顾虑。他抄起腰间短刀,没有丝毫迟疑地在伤口上又割了一刀,尚未愈合的伤口瞬间血流如注。
    云朵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迅速为他止了血,一边熟练地包扎伤口一边歉意满满地说:“抱歉三水,万一追查下来,不能让人看出你此处中的是箭伤。”
    三水不在意地说:“无妨,我知道二小姐这是为了我好。”
    云朵将纱布打上结,对他笑了笑,她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异常明亮。
    她一把抓过三水的短刀,挽起左手袖口,反手在自己小臂上拉下一道口子,她用备好的纱布迅速捂住伤口止血,对惊愕的三水说:“不能让你一个人受罪,若是旁人问起,就说是我俩比试的时候伤到的。”这还是前两日李胜给她的灵感。
    云朵为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嘱咐三水换身衣服消灭证据,然后独自匆匆赶回云上,趁人不备往自家茅厕里也扔了个炮仗,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不出所料,这一天众多小喽啰举着刀枪剑戟四下搜罗投放炮仗的可疑人员,云朵自然也派了几个小喽啰加入其中帮助搜查。
    临近黄昏,搜查人员一无所获,败兴而归。
    岗哨图被换之事应该未被发现,否则早就全山戒严,启动紧急方案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小范围搜查。
    ……
    夜幕降临之时,云朵带着顾怀衍上元节换下来的衣物来到军师院里。
    她同军师和婶子打了声招呼,讲明自己是来给顾怀衍送他落下的东西的。
    军师自然不疑有他,看了看外间天色,吩咐顾怀衍送云朵回去,此举正合云朵心意,她不做推辞,笑眯眯地和军师夫妇道了别,然后同顾怀衍出了门。
    夜色融融,月笼轻纱,山川田野浸在如水月色里,氤氲出清寒孤寂的味道。
    两人并肩走在阡陌小道上,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周遭安静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各家灯火星星点点,此时的擎苍寨就像群山环绕下的一座普通村落。
    云朵渐渐放缓了脚步,最终在一株高大的柿子树下停了下来。
    落光叶子的柿子树梢头,一颗颗披着月光的柿子像是一盏盏精巧的小灯笼,十分讨喜。
    顾怀衍比她多走了一步,见云朵停下来,便回身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探究,开口问道:“云朵,出什么事了吗?”
    云朵没有立即答话,她垂眸盯着脚下的路面,密如鸦羽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绪,她用脚尖轻轻踢走一粒小石子,有一肚子话想要同他讲。
    她想问他,若是有机会离开擎苍寨,他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想在何处定居,想从事什么样的营生,最重要的是——会不会偶尔想起她?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她却突然觉得知道了又如何,他若离开擎苍寨,便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入仕为官亦或坐贾行商,然后娶妻生子,安家乐业,而她则继续过着腥风血雨的生活,他们此生不会再有交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云朵抬头望着他,缓缓说道:“顾怀衍,你走吧。”
    顾怀衍眸色深沉,他微微扬眉,等着她的下文。
    一旦开了口,便不再有顾虑,云朵说:“离开这里,离开擎苍寨,你不必禁锢于此。”
    出乎云朵意料的,顾怀衍没有太大的惊讶,他平静问道:“是邬铁对你说了什么吗?”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间的温润感淡去,平添了一分英气。
    云朵想了想,顾怀衍必然猜到她此举事出有因,如今万事俱备,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她如实说道:“邬铁给了我十日之期,要么我答应嫁给他,要么他取了你性命。”
    顾怀衍面色有些凝重,似乎在思虑有无更好的对策,半晌才缓缓说道:“离开擎苍寨谈何容易。”
    云朵说:“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