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粉的味道又香又臭,迟勋从来没吃过这个,当白仙草将仿佛是生化武器的酸笋放进了锅里,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
    迟勋想了半天,评价了一句:“白仙草,你可真是奇葩。”
    是很奇葩,是他从小到大遇到的所有女性生物里最奇葩的一位,他觉得白仙草的脑回路就很不同。
    想想白珍珠,这真的是双生姐妹吗?
    白仙草关了火,准备将螺蛳粉倒进碗里,迟勋看到白仙草在橱柜里扒拉了半天,也就找到一个玻璃碗,那应该是超市买泡面的时候送的,碗上还有方便面牌子的logo。
    然后她给迟勋倒了很多米粉,锅里剩下的就是很多腐竹还有鸭掌,还有一些蔬菜。
    白仙草很是大方的将碗递给迟勋,说道:“吃吧。”
    迟勋挑挑眉,坐在餐桌前,白仙草直接端着锅,坐在他对面,大口大口的开吃了起来。
    迟勋盯着她小巧白皙的一张脸,笑了起来,说道:“你是多久没吃过饭了?”
    白仙草道:“这两个月都忙死了,前天晚上熬了一天一夜,今天早上才有时间睡觉的。”
    白仙草这两年生意其实还是一般,电商平台生意越来越难做了,知名一点的网红生意越做越好,她这样的普通小网红只能在夹缝中生存,不过总归还是能挣一点的,白仙草决定不能再瞎玩乱花钱了,要多攒钱,也得跟宁穗一样买个房。
    迟勋很是心疼,他是有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他一直都在想,如果白仙草跟了他,他给她很多很多钱,给她住的好吃的好喝的好,以后就不让她这么辛苦了。
    白仙草风残云卷的将锅里的食物都吃完,连汤都喝完了,见着迟勋才吃一两口,便说道:“你不许浪费食物。”
    迟勋把面前的碗推给白仙草,笑道:“这个真的不对我胃口,你还能吃得下吗?”
    白仙草愣了下,然后将碗移过来,开始吃了起来。
    迟勋的手支着下巴,玩味道:“咱俩好像拿反了男女剧本。”
    白仙草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也没有什么心情和迟勋唠些有的没的闲话,很淡定的说道:“你不觉得你来找我,也没啥说的,很无聊吗?”
    没有共同的圈子,分开这些年,物是人非,真的不是一路人。
    迟勋的笑意敛了起来,但他很认真的说道:“白仙草,我从北城申请调任回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仙草道:“不知道,也不是很想关心。”
    迟勋道:“我爸想让我和你姐姐订婚,其实……如果我坚持在北城的话,倒是可以再躲两年,但是我觉得,我这样躲着白珍珠,和你躲着我,有什么区别呢?”
    “白仙草,我想娶的人是你,即便白珍珠和你长的一摸一样,但我发誓,在遇见你之前,甚至之后,我都没有对她心动过。”
    白仙草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了擦嘴巴,面上还是淡然,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说道:“迟勋,我很不喜欢吃回头草,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还有,我跟你说过,我已经出柜了,你就别吊在我这棵树上了,怪没意思的,还浪费你时间。”
    迟勋冷笑道:“蓝情情不是和你分手了吗?”
    白仙草讶异,总算正眼去看他了,她隐隐有着怒火:“你怎么知道?”
    迟勋扬了扬下巴:“我让她跟你分的,白仙草,你认了吧,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伤不伤心,她只在乎她会不会得罪我。”
    白仙草一巴掌拍着桌子,发出“啪”的巨响,圆眼怒瞪着迟勋:“你这样真的很过分!你凭什么啊?!”
    白仙草很清楚自己没那么喜欢蓝情情,但其实蓝情情是一个还不错的伴侣的,迟勋这么做,干扰到了她的生活,这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迟勋一点也不慌张,他还能不了解白仙草么,他早就料到白仙草会这么生气,但他还是稳声说道:“仙草,我一向不强人所难,只不过在碰到你的问题上,这个原则就坚持不下去了。”
    他笑了起来,又道:“你是喜欢我的,我什么人没接触过?我还能看不出来你对我的喜欢吗?”
    白仙草哑言,眼眸颤了颤,眼见着迟勋起身,说道:“算了,你累了这么久,我今天不烦你了,我先走了——别想躲我,你躲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有胆你试试。”
    白仙草沉着脸,一脸不高兴,而后她张了张嘴,迟勋以为她要说些什么。
    但白仙草只是打了个饱嗝儿,而后道:“困了,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迟勋:“……”
    .
    .
    过了两天就是白仙草的生日会,很不巧的是,当天宁穗接到了桑川的消息。
    桑川道:“请你吃顿饭,有空吗?”
    前两个月姜皓入职了se,再加上宁穗提供的一些信息,带来的连锁反应是,se的股票又涨了,市场份额也增加了,桑川的确是挺满意的。
    毕竟算是宁穗的雇主了,而且沉寂了这些日子,宁穗也失去了江大准研究生的身份,跟桑川搞好关系,长远来看肯定是有好处的。
    但宁穗很坦诚的说道:“我有空,但是我每天的活动都被梁嘉学找人盯着……抽不开身。”
    桑川给宁穗发了一个位置,说道:“这么好办,你只要晚上七点过来就行了。”
    这是江城歌剧院,晚上七点有一个歌舞剧表演,宁穗猜测,这是顺便还要请自己看歌舞剧吗?
    好在白仙草的派对,下午四点就开始了,宁穗早早的就过去了,白仙草情绪有些低迷,坐在卡座上玩游戏。
    许久不见,宁穗上前抱了抱白仙草,问了她的近况,白仙草简单道:“马马虎虎。”
    白仙草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她知道宁穗最近日子不好过,所以不准备把自己那些小情小爱的烦恼跟她讲。
    酒吧里还没来朋友,都是服务生在做准备工作,宁穗从包里拿出给白仙草的礼物,笑道:“祝你生日快乐,我最亲爱的小白。”
    白仙草笑着接过,拆开包装精美的盒子,是一套首饰,项链手链和戒指,一看就价值不菲。
    白仙草笑道:“我很喜欢,谢啦。”
    她说着,就直接将这些首饰戴在了身上,整个人都更加流光溢彩了。
    白仙草认识的小网红都来了,每一个都带了不一样的礼物,白仙草开心的招呼着,人一多就热闹了,宁穗如今是个闹腾不起来的,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喝酒。
    朋友们真的带了男生过来,有的是男友,有的就是单身男性朋友罢了,白仙草看过去,嘻嘻哈哈的打着荤腔,但其实心里是有些失望的,没有一个能让她看得上眼的。
    舞池开了,酒吧的氛围更加热躁,白仙草玩的一身是汗,跑到宁穗身边坐了一会儿,喝了杯酒,宁穗笑道:“今天不少男的啊,我看都挺帅的,你没喜欢的吗?”
    宁穗没有说她已经知道宁穗和蓝情情分手的事情,她只是想让白仙草赶紧开启一段新恋情。
    白仙草热得扎起了头发,嘴上说道:“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他们,这一对男的,十个里面五个gay,剩下五个我估计通吃,没劲。”
    宁穗笑起来:“真有好的男人也不至于留着带过来给你了。”
    白仙草哼了一声。
    ……
    宁穗待到了六点多,就跟白仙草说了一声,就先离开去见桑川了。
    司机停在路边,等着宁穗,以为宁穗这是要回家,但宁穗淡淡的说了句:“去江城歌剧院。”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说道:“梁总刚才还发消息问我,要早点送宁小姐回去的。”
    宁穗回视着司机,语气里有命令的意味,说道:“你不开的话那就下车,我自己开过去。”
    司机一听这话,有威胁的意思,连忙开动了车,没再说什么。
    梁嘉学其实还安排了保镖暗中跟着她,宁穗在车镜里看了眼,车子后面一直跟着一辆黑色的起亚。
    宁穗闭目养神,对于这样被监视的日子真的很排斥,她想到了桑川,她突然觉得……也许不能就这样被桑川利用着,也该探一探桑川的底。
    宁穗之前查过,桑川单身未婚,从来没有什么花边新闻,甚至连女友都没有听说过。
    车子很快就停到了歌剧院门口,宁穗理了理头发,进了歌剧院,桑川有给她票的二维码,她取了票,余光看到了跟着自己的保镖在大厅随意的溜达。
    宁穗进了场,本想按照票面上的座位入座的,刚一进场,就被一个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宁穗定睛一看,是桑川。
    桑川生意低沉冷淡,说道:“跟我来。”
    宁穗跟着他就走。
    歌剧院是有后台通道的,桑川就这样带着宁穗出了歌剧院。
    桑川开着一辆凯迪拉克,宁穗坐在了副驾驶座,桑川气场极冷,就是个机器人一样的没有情绪起伏。
    宁穗问道:“这是去哪儿?”
    桑川道:“吃饭。”
    宁穗其实在酒吧的时候就喝了不少酒,此刻不饿,但就是有些想上厕所。
    宁穗调整了一下坐姿,忍着三急,但这样微小的动作,都被桑川捕捉到了,他将车子开得更快,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他预约的一家法式餐厅。
    宁穗跟着他进了餐厅,桑川对这里很熟悉,他指了指方向,说道:“洗手间在那边。”
    宁穗赧然,但还是先去了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桑川还在原地等她。
    接着桑川带她去了一间包厢,他很绅士的替宁穗移了椅子,让宁穗落座,接着坐在了她的对面,服务员这是过来开了一瓶红酒,并且开始上前菜。
    宁穗看着桌上的蜡烛,这个气氛实在太过暧昧,有些不太自在。
    桑川看出来她的不自在,说道:“让秘书预约的,她可能理解有误,所以订了情侣包厢。”
    宁穗笑了笑,说道:“没事,有好吃的就行了。”
    桑川举起高脚杯,晃了晃,喝了一口,说道:“最近有什么新的消息吗?关于花时的?”
    宁穗局促道:“没有,我……被梁嘉学关了禁闭很久,他带回来的文件,也没什么重要的信息……”
    桑川深邃的眼里是一片了然,他又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罚你。”
    他唇角一扯,很是不屑的意味。
    宁穗喝着浓汤,其实索然无味,只听到桑川又问道:“他很爱你对吗?”
    宁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其实并不喜欢和梁嘉学之间的关系扯上情啊爱啊的。
    宁穗顿了顿,才说道:“应该吧。”
    她看向桑川,其实桑川这个人很神秘,宁穗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桑川道:“那你现在爱他吗?”
    宁穗立马回答道:“不,我恨他。”
    桑川居然笑了笑,说道:“倒是有趣。”
    是真的很有趣,他就像是那个鹬蚌相争里,得利的那个渔翁。
    服务员又来上菜,是牛排,宁穗切着牛排,问道:“桑总今天请我吃饭,是有什么事情吗?”
    桑川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宁穗,说道:“你先看看。”
    宁穗立马放下刀叉,就看了起来,这期间,桑川是很享受美食,而宁穗,则是面部表情管理到失控,眼圈红红的,眼里是惊愕和怀疑。
    “这怎么可能……”
    桑川道:“我还没有闲到去编造一个这样的故事给你看。”
    宁穗忍住了眼泪,不值得哭,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和白仙草一样,是属于被抛弃的那个女儿。
    而比起白仙草的母亲,宁穗的母亲高纯,已经算是三次嫁人了,一次比一次要嫁的好。
    而且宁穗怎么也想不到,高玫会是自己的妹妹,而且偏偏那么巧,和梁嘉学发生了关系,还对梁嘉学心生爱慕。
    桑川冷淡的说道:“最近我这个舅妈,投了花时的股票,亏了不少,得知高玫接触到了梁嘉学,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梁嘉学的妻子舒婧病的很重,跑去给我妈献殷勤,想要se和花时别那么僵,你猜她什么算盘?”
    宁穗将文件甩在一旁,眼神鄙夷,说道:“想让高玫嫁给梁嘉学?商业联姻?”
    桑川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的来回摩挲着餐巾,说道:“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桑川眼里一片平静,宁穗看不穿他的情绪,但宁穗能看出来桑川的野心。
    一旦花时和se商业联姻,国人最讲究关系,桑川以后要想对花时动手,就不太好下手了。
    宁穗直视着桑川,美艳的一张俏脸上浮起自嘲的笑意,她脑子转了个弯,突然想明白了桑川今天这样大费周折的约她吃饭的深意了。
    桑川真的是一个很冷漠很老道的商人。
    他想让宁穗阻止这场商业联姻,而能够阻止这件事的产生,那一定就是要让梁嘉学对她死心塌地,甜蜜到不考虑其他女人。
    宁穗歪了歪头,笑意也冰冷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这件事,你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答应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嫁给梁嘉学。”
    还有八个月,庄恒生就出狱了,她怎么可能会嫁给梁嘉学,她用梁太太的身份去接恒生,还不如让她去死。
    桑川直起身,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他很突兀的问了句:“宁小姐,你这么恨梁嘉学,是因为什么呢?”
    宁穗也毫不避讳,她说道:“因为他害了我爱的男人,所以他该恨。”
    桑川道:“从你当初找到我,想要和我合作的时候,你说你的条件是,花时被se收购,由你指认一人来担任花时负责人,这个人……肯定就是你的爱人吧?”
    宁穗点头:“是,是他。”
    桑川道:“这个决策,你有和你爱人商量过吗?他会需要吗?”
    宁穗有些不解,总觉得她现在在被桑川的问话带着走。
    宁穗轻蹙眉头,说道:“桑总,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心头突然毛毛的,和梁嘉学打交道这么久,她知道坐到这个位置的商人心思城府很深。
    桑川淡然道:“你所说的爱人,也就是庄恒生,他已经提前出狱了一个多月了。”
    宁穗全身僵住,讶异到瞪大了眼睛,耳朵都有些失听了。
    桑川将她这样的神情收入眼底——当然,其实他也早就清楚,宁穗对这件事不知情,甚至于梁嘉学也没注意这件事。
    这事儿,还是桑川让人去查宁穗的过往,查到庄恒生,才发现最近的一个动态。
    桑川又喝了口酒,口中余香回味,他垂眸看着酒杯中的深红色液体,说道:“看来你不知道,庄恒生也没去找过你,我知道的都比你多,他离开了江城,看样子是要改头换面重新生活了——你觉得他还需要你吗?”
    宁穗眼里蓄了泪水,神情是难掩的悲伤,从方才桑川先给她高纯和高玫的资料,她可以断定,桑川提到的关于庄恒生的消息,一定也是真的,没有掺假。
    宁穗没能控制住不哭,她哽咽的问道:“你只是个外人,没有资格去猜测恒生的想法。”
    但宁穗也在心虚……四年,整整四年,庄恒生都不见她,任何话也没给她,也许……也许庄恒生这四年比她想象中更灰暗更难熬,以至于他一出狱,就离开了江城,不想和以前的人和事扯上关系。
    包括她和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