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琅闻言,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到自己的衣柜旁。
    迟炀太聪明了,无论什么都能看出来,他在迟炀那里,仿佛没有秘密可言。
    凌琅打开衣柜,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他下意识地转过头,鼻尖上瞬间多了一抹冰凉的东西。
    “我买这个去了。”迟炀摇了摇手上的小瓶子,微微歪头,浅色的双眼盛满笑意。
    凌琅愣了愣,看清包装上的字,道:“防晒霜?”
    “嗯。”迟炀伸手把凌琅鼻尖上的防晒霜向两边抹匀,“以前没接触过这玩意,不知道哪款合适,我怕网上说的不靠谱,所以回了趟家,咨询了一下我伯母。”
    他在电话里讲的时候,他伯母以为他是要给女孩子送,还说这是大事,要他赶紧回家来,好好挑一支贵的带走。
    “我伯母手里那些都是带美白功效的,她就给我推荐了这个,说男生用起来也不错,我昨晚去商场买,还好赶在关店前的最后一分钟买到了,不然你这个脸再多晒一天,很有可能会脱皮。”
    迟炀一边说,一边给凌琅脸颊也涂上防晒霜。
    他第一次给人涂这种东西,所以格外小心,格外仔细,一次只挤一点点,然后用指腹推开薄薄一层。
    两人隔得很近,迟炀说话的时候,热气直接钻进凌琅耳朵里,弄得他有点痒,也搅散了他脑中的思绪。
    他后背紧紧抵着衣柜,不由自主地半垂下眼,目光落到迟炀锁骨中央的心形红色鹅卵石上。
    那是高二的时候,他送给迟炀的,迟炀把它用绳子穿起来,就这样带了它一年多。
    迟炀有早晨洗澡的习惯,赤裸的胸口还散发着潮湿的热度,隐隐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凌琅的视线一直牢牢聚焦在鹅卵石上,因为只要再偏一点点,他就能看到隔壁漂亮紧实的胸肌。
    就这样过去了半分钟,凌琅空白的思绪慢慢回笼,瞬间想起什么,耳尖一热,别开脸道:“我自己来。”
    迟炀看着突然回魂的小狼崽,笑了笑,把防晒霜放到了凌琅手上,转身套上了迷彩短袖。
    这会儿离出操还有半小时,迟炀穿好衣服后,把睡衣拿到水池边清洗。
    凌琅走过去,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道:“你也擦点吧。”
    迟炀一边搓衣服一边道:“我不用,我皮肤比你的坚强,最多就是晒黑一点,不像你,完全跳过晒黑的步骤,直接晒伤,况且黑点更有男人味,我还挺喜欢现在这个肤色的。”
    凌琅打量了一下迟炀,发现迟炀确实晒黑了不少,原本浅淡的皮肤覆上了一层小麦色,配上高鼻梁、深眼窝,反倒更加凸显那几分异国血统,的确别有一番帅气。
    迟炀继续道:“而且我现在没手,你要是愿意帮我涂,也不是不行。”
    他本以为说完这句话,凌琅会二话不说掉头走掉,没想到凌琅居然真的拧开了防晒霜盖子,挤了一点在指腹,抹上了他的脸。
    迟炀洗衣服的手微微一颤,一双深邃的眼睛转而看向凌琅。他屏住呼吸,生怕呼出的气息打扰到自己脸上那只修长的手,直到温暖的、略带薄茧的手指在他脸上轻柔地摩挲环绕,把他整张脸都涂上防晒霜之后,他才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他发现自己真的要被小狼崽拿捏得死死的了。
    防晒霜涂好之后,迟炀把盆里的泡沫冲掉,换了盆清水,凌琅这才发现盆子里有两套睡衣,其中一套是他换下来没来得及洗的。
    凌琅:“你怎么把我的衣服也洗了?”
    迟炀:“我看它们放在那里两天了,觉得你应该是不打算穿,所以顺手洗了。”
    被人发现自己没洗衣服,凌琅有点脸热。
    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过得比较随意,生活上绝对不算精致,不像迟炀那样注重细节。现在,他和迟炀真正意义上地共处一室,很多他忽略的东西,迟炀都会默默帮他处理好,迟炀一点一点介入了他的生活,但又从来不会刻意要求他改变习惯。
    这样的相处似乎有种别样的默契,迟炀自得其乐,他也没什么反感。
    好像自从那天迟炀在校医院楼下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们之间就始终保持着这样一种微妙的关系,比朋友更近,但迟炀始终没有踏过某个会让他感到不自在的界限。
    偶尔,迟炀也会在原有关系上稍稍进一小步。
    譬如七夕节那天,他的书桌上多了一枝玫瑰花,就放在他没来得及收起的画笔旁。
    而一边的画架上,是他刚完成的一幅黑白线稿,画的是一片玫瑰花田。
    花茎上还别着一张卡片,上面手写了一行字:你可以参照它上色。
    他拿起那朵玫瑰,轻轻靠在画纸上,恍惚间,仿佛所有的玫瑰都开出了娇艳欲滴的颜色。
    他把带着香味的卡片收进了一个带锁的小盒子里,那个盒子是从高中那个小宿舍带出来的,里面全是迟炀写给他的字条。
    被迟炀这样的人频繁示好,如果忽略真假不定的因素,其实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情。
    迟炀做一件事,总能做到极致,无论这件事是他发自内心的,还是刻意为之的。
    很快,衣服洗好了。
    迟炀举起胳膊,把它们挂在头顶的晾衣绳上。
    凌琅清了清嗓子:“那下次我给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