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摇头轻笑,将他凌乱的墨发理顺,然后轻声道:“嗯,你不是小废物,你是我的小宝贝。”
    她的声音太轻,神智已经开始迷糊的楚陆离没听见她的话,若是听见了,指不定是先脸红还是先抬杠呢。
    等楚陆离睡熟之后,九幽才出了门。
    等候许久的风柏面上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躬身行礼,“拜见陛下。”
    九幽走到不远处的凉亭底下,然后坐到已经铺了软垫的石椅上。
    风柏默默跟在她身后。
    九幽倒了一杯热茶,浅抿一口后,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坐下吧。”
    人家都已经贴心地准备好了这么多东西,她总不好意思让人站着回话吧。
    “在下庶子之身,能面见天颜已是一生之幸,怎还能与陛下同桌而坐,实在是折煞在下了。”
    九幽手里捧着茶杯,雾气氤氲中,她目光中的冷淡仿佛也少了几分,“在我这里,只论本事,不论出身。”
    听到这话,风柏眸中似乎闪过了什么,笑容多了几分真。
    他已从各种传言与真人的对比中初步拼凑出了九幽的性格,因此也不再扭捏,落落大方地坐下。
    “你倒是好本事啊,宫里才发生不久的事情,你已经了如指掌了。”
    “恰好会些不入流的本事,不能同别人比的。”
    九幽哼笑一声,“能感知世间万物,且还能与动物交流的本事若是不入流的话,这世上估计也没什么入流的本事了。”
    见到风柏的时候她已经看出了他身上的奇特之处,就是不太能搞懂这种气运宠儿才会有的技能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一个与世界主线无关的人物身上。
    不过这跟她也没太大关系。
    倒是对方未来的命运有些埋没这个本事,要不要改一下他的命运呢?
    九幽有些纠结地想着。
    风柏见九幽盯着他不说话,心中难得有些紧张。眼前这位可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她下一步要做什么,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想了想,风柏还是决定先坦白他做过的事情,“我让人以族长的名义给皇后写了信,让她去跟太上皇坦白风笙的身份,逼着太上皇将皇位传于陛下,还以族长的名义给叛军传信,让他们以为族长已控制京城,所以毫无防备地进了京城。”
    九幽醒过神,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便顺嘴问了一句,“还有呢?”他说的只是最近他干的事情,以前偷偷摸摸干过什么,可没有提及。
    风柏目光往楚陆离的房间扫了一眼,知道只有彻底说清楚所有事情才能换一条活路,因此也没犹豫,继续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道:“春风如意楼的韵儿看似是族长的眼线,实则听命于我,族长曾下令让她刺杀楚世子,我让她按令行事。”
    “冬猎猎场刺杀主谋是族长,我亦知晓那件事,但未阻止。”
    “我不觉得族长的那些谋算能成功,指不定还得带着风家走上不归路,所以曾暗中派人提点过风笙,让他对族长产生了质疑,猎场刺杀的事情风笙亦知晓,不过他那时只是奇怪族长为何要杀楚世子,也未阻止刺杀的事情。”
    说到后面,风柏毫不犹豫地拉了风笙下水。
    风笙与那位丞相府的乐小姐关系匪浅,而乐小姐又与陛下交情很深,将风笙拉下水就等同于将那位乐小姐拉下水,陛下就算想做什么,也得考虑一下那位乐小姐的感受吧。
    因着九幽人好好的在这儿,且风族长在她手里,所以他没有提风族长让李嬷嬷给她下毒之事。
    九幽自然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她也不想跟人绕着弯儿说话,因此直接道:“别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没用。”
    目前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楚陆离,没有之一。想用其他人与她的关系来让她饶过风族长和风家,不可能。
    而且,作为气运宠儿的真命天子,风笙不可能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有些事情,他可不仅仅是旁观。只是他装的太好,连眼前之人都没看出来罢了。
    “待陆离休息好了,你自己去同他交代那些事,要是他能原谅你,我就原谅你。”九幽决定把决定权送到楚陆离手里,毕竟他是主要当事人,要是他都能原谅想杀他的人,她还能说什么呢。
    “要是他原谅你,我可以绕过风家无辜之人的性命,但那些作恶多端的,必死无疑。”
    第159章 上错花轿嫁错郎(四十)
    “在黑暗中待久了,很累吧,若你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以后,你就可以永远留在光明之中。”
    九幽带着楚陆离走前,说了一段话,这段话在风柏的脑海中萦绕不去。
    光明……
    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自小,父亲就告诉他,他只是个庶子,哪怕能力再高也比不过嫡兄,他的一生都要辅佐嫡兄,助嫡兄守护好家族。可到死,父亲都没有告诉过他,若是嫡兄要将风家带向死路时,他该如何做?
    那他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将风家逼到真正的绝路,剜去腐肉,让剩下的新鲜血肉更好地生长。
    反正嫡兄也一直忌惮他,根本不听他的劝解。既如此,不如为风家换一个掌舵人,一个能将风家带向正途的掌舵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风家,相信到了地下,父亲也不会怪罪他的。
    他在做这些时,很清楚,哪怕他私底下做的再多,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他。不会有人知道他为了风家废了多少的心血,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冒着怎样的风险去试探一个极度危险之人的底线。所有的东西,都不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