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正当中坐着那位俊逸出尘,姿容不凡的状元郎,而他右首则是他那位艳冠上京,容貌美得异常不真实的夫人,此刻她正拿着笔,垂头快速记录着什么。
    出现在他们偏僻穷陋的府里,这画面居然还显得有点过分奢侈。
    外面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这位公子哥真是新来的官?怎么长得像画上的人似的……”
    “他夫人才是呢!我从来没想过人能长成这样。”
    “他们真是要审案啊!”
    “你刚来的吧?刚才都审完十七八桩案子了,全是当堂决断!”
    柳通判走到近前,就听见堂下的人叫道:“大人啊,是她家婆婆自己要把孙女卖给小人为奴的啊!小人钱银都给过了,现在又来问小人要人,哪有这个道理。”
    堂下另一妇人哭道:“奴家当日生病,并不知情,哪知婆母偷偷将小女拿去卖人……”
    旁边则有一老妇怒目而视道:“谁让你这贱人闹到公堂上来的!”
    双方吵成一团。
    新来的陆大人一拍惊堂木,则淡淡道:“先将此二人,拖下去杖八十。”指老妇和买主。
    众人皆惊。
    “大人!您在说什么呢!”
    “为何要打我们!”
    陆无忧继续淡淡道:“依大雍律,略卖子孙为奴者杖八十,若买主知情,并与犯人同罪。咆哮公堂则一律杖二十*。你们继续。”
    双方实不敢闹了,连声求饶,开玩笑,八十杖打下去,命都要少半条。
    随后才听陆无忧不紧不慢地开口宣判,妇人方破涕为笑。
    贺兰瓷奋笔疾书,心头还微微诧异,不过之后忆起民间读书人以外识字的都是少数,至于大雍律,非刑部官员仔仔细细读过的人也不多,百姓不知而犯法并不稀奇。
    那边陆无忧已经拿卷宗开始下一桩案子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怎么感觉他一天能审完过去知府老爷一个月,啊不,一年的案子!”
    贺兰瓷抄完判词,瞧见带着惊奇眼神的柳通判,随即便看向陆无忧。
    陆无忧回了她一个“很快休息”的眼神,迅速定夺完,便宣布暂时休堂,明日再审。
    贺兰瓷继续把判词抄完,才搁笔,揉了揉手腕,还没进后堂,就被陆无忧捉住了腕:“累了没?我是不是速度快了点……”
    “还行……”贺兰瓷点点头道,“你语速挺慢的,我再练练,速度加快点就能跟上了。”
    柳通判跟着后面进来,站在门廊,咳嗽了一声,表示自己也在。
    贺兰瓷迅速且偷偷地,把手从陆无忧掌中抽出来。
    陆无忧有些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不过很快便笑着对柳通判道:“柳大人,我任本府推官,掌刑名。知府不在,我擅自开堂,不知是否僭越?”
    柳通判闻言倒是笑得跟朵花似的,胖脸看起来格外和蔼:“陆大人,稍等。”
    他矮胖的身子迅速滚去阁库,不多时拿了个方盒子过来,道:“来,陆大人,这是本府的官印,先前由我暂管,如今就先托付给你了……我再去睡会。”
    有人愿意干活,他再睡个回笼觉,岂不美哉!
    奈何他人还没滚走,命运的后颈脖就被拽住了,陆无忧语气也很和蔼道:“柳大人且慢,关于在晃州剿匪,下官还有许多事要与柳大人相商。”
    柳通判懵逼:“……???我们什么时候要剿匪了。”
    他眼里就差写着“你疯了?”。
    陆无忧气定神闲地笑道:“就现在。来人,泡个茶,柳大人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贺兰瓷莫名起劲,自动自发准备去泡茶,被陆无忧一把攥住胳膊:“没让你泡。”
    “嗯?但我也会。”
    “你给我泡就行了,给他泡干嘛。”
    柳通判:“……”他定了定神,苦口婆心道,“陆大人,虽然我很能理解你志向远大,但是剿匪此事我劝你还是作罢,你知道我们官衙上下一共多少人吗?这晃州的盗匪又有多少人吗?不瞒你说,这晃州的盗匪有三大帮,又称三大害,加起来可能足有上万人,堪比一支民兵。我们在府城里解决一点百姓疑难就行了,没必要去招惹……”
    没必要去送死啊!活着不好吗?
    而且就那点俸禄,这地方也没可能升官,大家混口饭吃而已。
    如果是以前贺兰瓷可能会赞同他,但如今见过陆无忧无数行径,她莫名也生出了一些乐观的信心,便道:“柳大人,事在人为,你且相信他一些,而且……”她把整理好的卷宗和文书拿过来,“晃州的盗匪罪行累累,确实搅扰得民不聊生,长此以往,晃州只怕会越发穷困。”
    柳通判听她温言细语说话,神情一晃,偏偏眼前这位美得不像话的夫人还模样十分认真,他差一点就信了!
    清醒过来,柳通判只觉得格外可怕。
    这对小夫妻怕不是一起在发疯吧!还要把他忽悠上贼船!
    他斟酌着道:“要不,陆大人你真有什么想法,你与你夫人自己决定吧……就不用捎带上本官了,你要是因公……”殉职了,“我会为你向朝廷上报的。”
    陆无忧道:“那府衙上下,我都可以差遣?”
    柳通判颤声道:“……你别把人都折腾死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