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过来覆盖上的被褥里,汗涔涔的躯体还微妙地贴着。
    在深秋近冬,悄然无声的夜里,居然生出了别样的缱绻。
    她侧头看了眼陆无忧,动了下身子,陆无忧闷声道:“贴这么近,你最好别乱动。”
    贺兰瓷微微震惊。
    陆无忧又道:“怕你累着——别这么看我,我年轻人,血气方刚很正常。”
    说着,他握住她一只软绵绵的手,顺着细嫩的指尖往上亲。
    贺兰瓷才发觉,他是真的很喜欢,在这之后,亲昵的温存一会,被握住的手先前被烫伤,但现在早不痛了,只剩下一点微妙的心悸,感觉像是心头长出一些奇妙的枝丫。
    她尝试着也捉住陆无忧的一只修长,指骨分明,又清瘦的手,刚抵到唇边,他就先不自在地抽手道:“你也……没必要跟我学。”
    贺兰瓷脑袋上冒出点疑惑来:“……为什么不行?”
    陆无忧道:“你也没必要……”他住口,“没什么。”
    灯光还亮着,他身上酒气散了大半,但眉宇间依旧有熏然欲醉的味道,他五官生得好,此刻更显,眉梢眼角既风流含欲又勾人心魄,还有平素见不到的几分浪荡。
    贺兰瓷犹豫间道:“……你生得还挺好。”
    陆无忧盯着她道:“你之前已经夸过了。”
    贺兰瓷道:“哦。”
    又看了她一会,陆无忧伸手揉乱了她的长发,磨磨蹭蹭起身穿衣,他还是得离开,不然指不定待会又怎么禽兽。
    贺兰瓷这会竟又生出了一些古怪的不舍……
    她努力把这种奇怪的情绪压下去,听见陆无忧道:“怎么感觉像在偷情。”
    贺兰瓷:“……???”
    陆无忧道:“……也挺不错。”
    贺兰瓷刚才的情绪倒是消散了一点,提醒他道:“我们名正言顺的。”
    陆无忧随口道:“但我现在名义上是个死人,我们这应该算人鬼殊途,再续前缘,梦中相合,说不定还能梦中遗子……未灵的话本里似乎见过。”
    贺兰瓷不由道:“你还是少点看未灵的话本吧!”
    陆无忧一笑,倒没了之前的郁色。
    见他快走,她忽然想起件事,“你……之前为什么不高兴?”
    陆无忧动作一顿,笑道:“回头马车上再告诉你吧。”
    ***
    第二日,楚澜还是来找她了。
    贺兰瓷换上最厚实的衣衫,还围了领,假装身体不适躺在榻上。
    楚澜兜了两句圈子,就开始抱怨起来:“……我爹非要我嫁人,之前去上京也是为了让我找找合适的夫婿,但我是真的找不到,他现在要我嫁给他手下的参将,但我实在不愿。”
    贺兰瓷虽然不常在楚府,但也偶尔听到过他们父女俩争执,她既为客,还是当做没听见。
    不过这个烦恼倒是曾经感同身受过。
    她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就听楚澜道:“所以我决定逃了,我准备去投奔边关的叔父,你觉得怎么样?等我打出些名堂来,他应该就不会逼着我嫁人了。”
    贺兰瓷:“……”
    还有这种可能?
    楚澜这时倒有些扭捏,道:“我也没多少人商量,正好你在,便来问问。你觉得如何?”
    原本的贺兰瓷可能会委婉劝她多深思熟虑,这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但现在的贺兰瓷思忖了一会,道:“此去安全吗?”
    “安全得很,我肯定会带着兵走,而且我小时候就常去找叔父。”
    贺兰瓷便笑了笑道:“你不后悔便好。”
    她好像也只是在等她这句。
    楚澜松懈下来,立刻又笑道:“对了,听闻你要回上京的,反正都是朝北,不如,我跟你一起走!”
    贺兰瓷顿时额头冒汗:“……那还是多谢好意了,我此行不太方便。”
    ***
    确实不太方便。
    出门前,陆无忧便跟她说了,她在江安城里有身份在,又相互牵制还算安全,城外他又寻到一伙萧南洵的人马,在回京必经之路上等她。
    所以他们并不是径直回去,而是取道向西,还打算多伪造两辆马车,从不同的道路回去。
    ……有陆无忧在的确是安心许多。
    贺兰瓷踏上马车,就见他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旁边小茶炉上正咕咚咕咚煮着水,还摆着一应茶具。
    感觉到人进来,陆无忧头也不抬,手指一指道:“你要是想练,可以用这个。”
    贺兰瓷:“……”
    这种体贴是真的没什么必要,而且还略显羞耻。
    正在默然着,陆无忧突然道:“我那天心情不好是有缘故,本来不太想说。”
    贺兰瓷也稍微回神,道:“不是因为沈一光和益州的事情……”
    “是,也不是……”陆无忧按着眉心,神色慢慢沉敛下去,“奏章的问题。”
    贺兰瓷不确定道:“写得不顺利?”
    不太确定是因为这是无法可想的事情,贺兰瓷见过陆无忧写奏章,略一思忖后,他下笔几乎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好像思维从不凝滞。
    “对……我写了几次都不太顺利,奏本都烧了两本,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我可能得再烦恼一阵子。”陆无忧顿了顿道,“想要直言不讳其实在官场上很难待下去,但益州那群蠹虫自然也是要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