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客气地说不用了。
    但有些事情总归还是要和陆无忧商量,结果他一直睡过了午饭,到申时都没起来。
    青叶还替他解释道:“少主有时候是这样的,少夫人你要是急,我,呃,嗯……”
    贺兰瓷道:“我不急,让他睡吧。”不过她还是神色有些古怪,“……我还以为他是个,勤勉的人。”
    青叶清了清嗓子道:“少主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勤勉的,尤其是读书时,那更是废寝忘食,不过最近左右也没什么事,他就……咳咳……少夫人你别误会!”
    贺兰瓷觉得应该是陆无忧没有告诉他,他们只是权宜之计方才成亲——毕竟在她面前维护陆无忧的形象实没必要。
    不过想到这里,她倒是更多了几分耐心。
    又过了一个时辰,里面才传来动静。
    贺兰瓷叩了叩门,听见里面人声音散漫的道:“进来。”
    她推门而入,就看见年轻男子正脱了一半的寝衣,侧对着她,衣摆挂在手肘上,光裸的肩膀、胸膛一览无余,满含力量的曲线收下去一直没入到腰腹……
    两人面面相觑。
    贺兰瓷道了句“打扰了”,又把门给关上了。
    陆无忧的声音这才清醒了几分:“……我还以为是青叶。”
    贺兰瓷站在门口,有几分不自在地道:“无妨。”
    不过她调节起来一向很快。
    没过一会,陆无忧便又道:“我换好衣服了,你有什么事?”
    贺兰瓷进去时,陆无忧正在系着衣带,长发披散着,微有些凌乱,额头上有一撮乱发还在格格不入地支棱着,他半垂着眸子,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慵懒。
    贺兰瓷想了想,道:“需要我帮忙吗?”
    陆无忧挑起眼睛看她:“……你会?”
    贺兰瓷走过去,拿起一旁的月牙梳,踮起脚尖,抬手帮他理了理发,把那撮乱毛按下去,又拿起发冠和簪子十分利索地帮他绾好了发。
    陆无忧的视线从贺兰瓷净白修长的脖子上离开,也有几分不自在地道:“我还以为你连荷包都……”
    “在青州学的。”
    这事不好细说,贺兰瓷学了如何绾男子发和穿男子衣,甚至还学了男子的动作仪态,主要是未雨绸缪,日后若落难要跑路,可以女扮男装的方便些——她确实学了些很没用的东西。
    等从卧房里出来,她才开始跟他商量。
    陆无忧沉默着听她细细说完,才道:“库房你进去看了么?”
    贺兰瓷摇了摇头。
    陆无忧领着她进去,里面林林总总堆满了东西,金银玉器摆件、贵重药材、木料、包括圣上上回赏赐的锦绣布匹,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箱子,贺兰瓷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见陆无忧从下面拖出了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摆满了明晃晃的银元宝,在略显昏暗的库房里依旧有晃花人眼的功效。
    ——这作风真的很像山贼!
    贺兰瓷心惊胆战了一会。
    陆无忧语气平常道:“取了一点出来,有需要你随便取用,不够了再跟我说。”他又想了想,道,“不用事事都跟我商量,你做主就行。”
    贺兰瓷这会是当真有点震惊。
    很想问他,你家到底是多大的山贼,我们真的安全吗?
    日后会被抄家吗?
    陆无忧见她神色,忍不住挑起了眉眼,笑道:“反正你我现在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及时行乐……”
    贺兰瓷压低声音,神色异常认真道:“……陆无忧,你跟我实话实说,你家到底是不是山贼?”
    “……?”
    陆无忧声音微转,盯着她看了会,似是觉得荒唐:“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
    贺兰瓷还是不能理解:“可江湖帮派哪来这么、这么多的……”
    陆无忧道:“江湖帮派不做生意的吗?熙熙攘攘,往来皆是利*。贺兰大人是个好官,但有些事他看不清,这世上君子少,而小人多,钱财是利,名声亦是利,为己是利,为民亦是利,欲……”
    贺兰瓷打断他:“别扯了。”
    她又不是没念过书。
    陆无忧刚准备滔滔不绝地忽悠,被她打断,只好咳嗽了一声道:“富与贵,人所欲,以其道得之,君子亦仁*……总之你别胡思乱想了。年纪不大,整天就知道瞎操心。”
    说话间他抬手,仿佛对小表妹一般,很自然地想揉一下她的脑袋。
    手伸到半道,才感觉到似乎不妥,硬生生又收了回来。
    陆无忧手抵在唇边,又咳嗽了一声道:“走,去吃饭吧。”
    新来的厨子显然比起上一个,让陆无忧满意许多。
    贺兰瓷嫁妆不多,一天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只陆无忧送来的衣服还堆在角落,陆无忧扫一眼也看到了,不由道:“贺兰小姐,虽然我无意冒犯你的衣着习惯,但你刚成亲就天天穿得披麻戴孝似的,仿佛刚丧夫,这不好吧?”
    连陆无忧这两天都换了月白或竹青的衫子。
    贺兰瓷实话实说道:“但我衣裳大部分是这个颜色……”
    陆无忧道:“所以我不是给你买了,为了怕你不喜欢,我还让他们每种颜色各挑了一件,以为总有你喜欢的,再照着那个颜色买。”
    贺兰瓷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愣了愣,道:“多谢好意,不过我穿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