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瓷接过药瓶,道:“哦。”
    陆无忧道:“好了,回去吧,记得过几天再来看我——戏要做全套。”
    贺兰瓷想了想道:“你喜欢什么糖?我尽量买。”
    陆无忧很大度道:“甜的都行。”
    ***
    “那状元郎虽躲闪得快,但不像是会武的人。”说话之人跪在地上,一身夜行衣打扮,“属下谨遵命令,没有取他性命。”
    江湖行走,不是人人都能进大宗派,也总有些为了权势和利益,依附于官府或是皇权之下的。
    萧南洵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反复抓握着金漆木雕交椅的扶手思忖,他不能真的动手杀了那状元郎,不然父皇一定会查到他身上。
    他父皇虽对他的一些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没到可以让他随便暗杀朝臣的地步。
    萧南洵现在的势力也不可能完全绕过父皇的耳目——不如说父皇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他本以为就算抓不住那状元郎的把柄,也能叫他知难而退,没想到,那状元郎还挺情深义重,都伤重得快不行了,还要照常办婚事。
    那状元郎怎么不干脆病死算了。
    快到手的东西不翼而飞了,任谁都不可能甘心。
    萧韶安还来找他哭闹。
    “……哥,那个想要陆哥哥性命的,不是你吧?你可答应过我,不许杀他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简直烦死了。
    ***
    贺兰瓷去陆无忧说的那家成衣铺子量完身形后,第三天才再去看他。
    去之前她爹还很担心地嘱咐她:“既然你已与他定亲,交换过生辰庚帖,便算是半过门的人了,切不可因为他重伤而另起它意,寒了别人家的心。”
    ……主要可能是怕他快病死了,她会嫌弃他。
    贺兰瓷立刻表态道:“爹,放心,就算他真死了,我也会替他守寡的。”
    贺兰谨道:“嗯,这也……”
    贺兰瓷继续道:“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您看可以吗?”
    贺兰谨道:“啊,那倒……”
    贺兰简在一旁,惊叹道:“小瓷你居然这么喜欢他!”
    贺兰瓷敷衍道:“他非卿不娶,我非君不嫁嘛……好了,我走了。”
    听闻这几天翰林院都给他特批了假,贺兰瓷到时,却见门口停了辆极为华丽的车轿,十二个人抬,轿子上的门帘都用金银线绣了大团大团的牡丹,富贵繁丽。
    贺兰瓷已觉不妙。
    还没进大门,就听见里面哭天喊地的声音。
    “陆哥哥、陆哥哥,你醒醒啊,你醒醒,你看看我啊……”
    贺兰瓷当即就很想转头走人,可料想陆无忧此时在里面应当也十分煎熬,她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迈步进去。
    刚到屋外,便看见那位金枝玉叶正趴在她未来夫婿的被褥上哭丧,哭得头顶钗环摇晃,陆无忧毫无反应地躺着,面色和她那日所见一样惨淡灰败,仿佛下一刻就要入土。
    领她进来的那个叫“青叶”的侍从极小声道:“贺兰姑娘你可总算来了,这位公主都来了第三回了。”
    贺兰瓷也小声道:“……还需要我吗?”
    青叶低声回道:“少主说了,有人陪他分担一下也是好的。”
    好吧。
    贺兰瓷清了清嗓子,默默走了进去,坐到陆无忧床榻的另一侧,酝酿了一下感情,也开始捏着嗓子虚假干嚎道:“霁安、霁安你醒醒……我来看你了。”
    闻声,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公主立刻抬头怒瞪她。
    贺兰瓷硬着头皮继续。
    萧韶安怒道:“别哭了!陆哥哥还没死呢!”
    贺兰瓷一脸无辜道:“见过公主。只是他是我的未婚夫婿,不知公主为何在此?”
    萧韶安真的恨不得挠花她那张美极近妖的脸,可她又忍不住软下声音来道:“贺兰姐姐,他都快死了,你就不能把他让给我吗?”
    贺兰瓷把刚才怼她爹的那副说辞照搬,期期艾艾道:“回禀公主,可我已经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了,就算他真死了,我也会替他守寡的。”
    虽然这时候才觉得确实有点恶心。
    贺兰瓷一垂头,就发现陆无忧放在被褥下面的手伸出来一点,给她比了个拇指。
    ……导致她差点笑场。
    毫无察觉的萧韶安则瞪大双眼,气得不知道怎么回嘴:“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贺兰瓷平静谦和道:“公主说的是,我即将嫁为人妇,脸面不要也罢。”
    萧韶安恨恨跺了两下脚,道:“陆哥哥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贺兰瓷继续平静地,声音不带分毫烟火气地道:“公主有所不知,臣女长得美,他会喜欢的。”
    要不是她哥告诉她不能直接动这个女人,萧韶安现在立刻就想叫人把她拖出去,狠狠打一顿,或者直接丢到她哥的床上去。
    而且贺兰瓷自始至终态度恭敬,她又不好发作。
    萧韶安低头看了一眼榻上,出气多进气少仿佛随时要断气的俊俏状元郎,又跺了跺脚,终是甩上门走了,临出府时还在嘱咐被她拖过来的御医道:“陆哥哥要是有什么消息,马上传话给我,知道吗?”
    说完,便彻底离开了。
    贺兰瓷也暗暗松下紧握的手指,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得罪公主,但对方早已视她为眼中钉了,其实没太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