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娇宠记 作者:镜鸾沉彩

    阿凝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阿凝,我……”他低低说着,许多话涌在喉间,此时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后悔和歉意。他已经没办法给她最好的自己了,他有心祈求她的原谅,可此时面对她万事不知的笑脸,他愈发嫌弃自己。

    她觉得今日赵玹有些神神叨叨的,特意来找她,又似乎并没有急事。她心里还惦记着她的画呢。

    “阿凝,我……若是无心做错什么事情,你会原谅我吗?”他终于逼迫自己开口。

    阿凝惊道:“殿下做错了什么呀?还是及时回给贵妃娘娘的好!”小时候赵玹总是各种顽皮闯祸,阿凝以为他又闯什么祸了。

    赵玹沉默一阵,才回道:“没有,阿凝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犯错了。”

    阿凝看他此刻的笑容,还是同过去那般模样,可又仿佛有哪里不一样了。

    赵玹又道:“阿凝早些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小姑娘立刻很开心,哦了一声,转身就走。赵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心头涌起无尽的爱恋……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她,可是她一直不知道。他庆幸的是,在她眼里,他跟以前那个他没什么不同,她还是会用日光般明亮的眸子对他笑。她不知道,他已经……

    不,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离开灵溪院后,赵玹对李广道:“昨夜发生的事情,不许透露出去半个字。听懂了?”

    李广忙不迭点头。

    李广跟在赵玹身边多年,多少懂得一些他的心思。或许一般人看来,殿下临幸一个丫头,不过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何至于如此紧张?可赵玹不同。他知道,荣六姑娘在他心里……是多重的地位,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

    这日夜里,西苑那边又摆了宴席,还请了宁知书和安惠郡主。

    每回来西苑,景元帝都要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大家也不奇怪。荣宓身子重,又沾不得酒,只陪着皇后后妃们叙了一会儿话,便先告辞了。

    回到灵溪院,阿凝和馥儿还在葡萄架子下面纳凉。红萝扶着荣宓过去,阿凝立刻把美人榻让出来,和馥儿挤到了一起。

    “刚才在西苑,皇上点名称赞了寰哥儿呢。”荣宓笑道,“他和严渭几个人时常比试骑射,技术练得极好了,皇上说了,明年开春让他随严将校一起去边境历练两年。”

    荣宓心情极好,荣寰这次也没来明玉山庄,就是跟着严渭去学习训练去了。荣寰是东临侯府的将来,荣宓对他的前程一直很关心,如今是有希望了。王侯公府子弟去军中历练,就像年轻官员外放一样,只要不犯错,待回京时就是锦绣前程。而且有东临侯嫡子的身份在,他也不会像士兵那样,真的上阵杀敌去。

    阿凝也开心起来,她见荣宓似乎放下重担的神情,又觉得大姐姐实在辛苦,如今肚子这样大了,还要操心荣府。

    那样圆滚滚的肚子,两个小姑娘瞧着,心里想着以后自己也要这样,多少有点……害怕。

    荣宓说了一会儿话后,红萝便扶着她进屋歇息。阿凝也自告奋勇来扶她。

    回到屋里,荣宓笑道:“我哪里就这样不济了?你这丫头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不用担心我。”

    阿凝默了默,忽然道:“姐姐,日后你有了小宝宝,还会这么疼阿凝吗?”

    “当然,”荣宓道,“小宝宝啊,让你姐夫疼就好了。你姐夫说了,他要亲自养孩子呢!”她说着,娇娇笑起来。

    “宓儿又在背后编排我什么?”宁知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男子推门进来,明亮的烛火映下秀挺颀长的身影。

    “姐夫!”阿凝从荣宓身上爬起来。她如今懂事了,也养成了习惯,看见姐夫后就不再死缠着荣宓。

    “我能编排什么?还不是你自己说的,‘日后喂饭把尿,都由我一个人来’。”荣宓学着宁知书的神态说话,把宁知书和阿凝都逗乐了。

    他走过去,握了握她的双手,见是暖乎乎的,才放了心,“你呀,还是长姐呢。都快把小阿凝教坏了。有妇人家这样取笑相公的么?”

    荣宓娇嗔道:“既然什么都依我,难道还不许给我取笑一下?”

    宁知书既然回来了,阿凝便告辞回去找馥儿。

    宁知书这才神色严肃起来,低声对荣宓道:“近日宫里情势大约有变,若再让你去西苑,你就称病不去好了。”

    “怎么了?”

    他神情若有所思,沉默半晌,才道:“今夜宴到一半时,皇上一时兴去园子里散步,遇到一个中年婆子,不知为何脸色瞬间变了。”

    荣宓好奇道,“那个人是谁?”

    “据说……是姚淑妃以前的贴身丫鬟,十几年前在宫里患病去世了的。现在却忽然出现了。你可知道,这个叫静儿的丫头,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荣宓摇摇头。十几年前的事情,她才几岁呢,怎么可能会知道?

    “就是韩皇后被烧死后不久。”

    荣宓心头一怔,脸色微变,“不是说,前皇后的死是意外么?”虽然她也猜到不是意外,可她一直以为,景元帝是认定了此事是意外的。

    若非如此,怎么会在自己的妻子孩子惨死之后,还丝毫没有动作?

    宁知书道:“皇上的心思,谁能知道?”在他看来,连自己妻子孩子都护不住的人,就是没本事。除了没本事外,景元帝还没责任心。

    既然知道韩皇后的死非意外,也能让任仇人自由快活,自己无动于衷。曾听母亲不止一次说过,韩皇后当年有多么得皇上的喜欢,几乎是椒房独宠,皇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当年在后宫里一枝独秀,羡煞了天下人的眼。

    可是就是这样的女子,最后却得来如此凄凉的结局。景元帝的狠心与冷血,由此可见一斑。

    或许做为帝王,有他的思量和无奈。可宁知书以为,若是连妻儿都保不住,也没那个能力保护天下人。

    若是他,便是整个天下摊在他跟前作为交换,他也舍不得伤害荣宓一分一毫。

    荣宓自怀孕后便很少动脑子,这会儿想着其中关节,灿眸间有着别样的神采。宁知书低头瞧着,伸手搂紧了自己怀中的娇妻,“别想了,不累么?”

    荣宓摇摇头,又道:“就算是那丫头还活着,也是被姚淑妃藏着的,怎么会忽然冒出来?西苑守卫森严,定是有心之人所为。”

    “这是自然。”宁知书说着,又揉揉她的脸,“等着吧,明日自然会有消息出来。”

    荣宓被他温柔的力道揉得有些困意。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不管怎么样,姚淑妃倒了,对她更多的是好处,想到此,心放宽了,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宁知书把她抱到榻上,脱下外衣和鞋子,放平了,又细心地给她盖好被褥。

    锦绣华衾里,一张雪白柔嫩的脸庞静静安睡着。他望了一会儿,有些怔怔。

    他没告诉她,那个静儿之所以会忽然出现,十有*与赵琰有关。

    祈王赵琰,以清贵谦和之姿闻名天下。不过,靖北王府根基深厚,靖北王更是深思密虑、智谋非凡之人,多少知道些风声。

    这位四殿下的势力远不是表面的这样单薄。他在外多年,又怎会真的是到处写生画画?

    天家的人,本性里就有着争夺和心机。

    不够有高低之分罢了。在隐藏得最深的人面前,其他人都成了陪衬。

    “宓儿,若我……若我决定对付他,你会生我的气么?”他伸手抚摸着她柔滑的长发,喃喃问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西苑、明玉山庄都平静得诡异。只是一应大小宴席都取消了,大家都待在各自的院子里消暑。

    可有些手段关系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了点风声。那个夜晚,皇上忽然在姚淑妃宫里大发雷霆,姚淑妃被暂时移去了馨晨殿居住,就连宣王赵玠也被狠狠斥责。赵玠多次求见景元帝,皇上都不避而不见。

    馨晨殿是西苑的冷宫。冷宫这种地方,进去后,就很难再出来了。那座宫殿埋葬了多少红颜,阴气森森,平常大家连经过都尽量避免的。

    后宫盛宠多年的姚淑妃,自小养尊处优,如今去了这种地方,其凄凉境地,可想而知。

    这个夏季注定是多事之秋。

    姚淑妃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很快又有另外一个消息传来。

    说是宣王赵玠在西山繁香坞附近发现一处小院,里面藏匿了不少谋逆之物,甚至有一身龙袍,而这院子,正是祈王赵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