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完的晒成红薯干,晒两三个月,红薯干的颜色就慢慢变得透明了,好看的很,当然吃起来也甜津津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有些黏牙齿。
    红薯漏的粉也比一般粉条黏糯,白菜炖粉条,猪肉炖粉条,大锅菜能吃好几碗米饭。
    红薯土豆粉条卖给平民百姓,卖的是一个数量,卖的越多赚的越多,薄利多销。
    牛羊肉则是卖给显贵,一斤肉半钱到二两银子不等,前有雪花银,后有雪花肉。
    一是说肉的纹路好看,二是说肉贵,雪花银买肉,可不就是雪花肉吗。
    除了这些,青稞酒,奶片这些纯正的乌迩特产也往外销,民以食为天,乌迩盛产这些,留够自家吃的粮食,耶律加央存够军粮,剩下的全部卖出去,换取金银,米面,农具。
    当然盐铁战马不可能卖给大楚,这是乌迩的底牌。
    长公主和亲以后,两国关系就不再剑拔弩张,慢慢地还做起生意来。
    晋阳是长公主的封号,也是边城百姓的信仰,有公主才有和平。
    公主回大楚他们热烈欢迎,公主回乌迩他们也要送公主离开。
    羽林军没想到,长公主竟有此等威仪。
    百姓挎着篮子拎着东西城门相送,是羽林军万万没想到的。
    人一多就顾不得别的,究竟有多少人,究竟有没有长公主也看不清了,羽林军总共十五人,十五双眼睛盯着千万人,委实分身乏术。
    仪仗离开城门,百姓也往城门挤,好长一会儿才散开。
    羽林军实在无能为力,下令守城护卫驱散百姓,严查乌迩商队,并在内心期盼着,长公主人还在大楚。
    出了永州,就是一片密林,密林之后是戈壁,戈壁种着胡杨。
    再往北几十里,是荒漠,穿过二百多里的荒漠,是数重山岭,然后就是草原,乌迩一族就在草原深处。
    耶律加央带着容姝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绕的小路,很快就把仪仗甩在后面。
    马背上绑着水,干粮,还有两只烤鸽子,是他们的中午饭。
    金庭跟着商队回来,达娃带路,容姝也放心,赵颜兮不会带到乌迩去,只等人半路时给她带回大楚。
    这一路艰难险阻,幸亏结果是好的。
    容姝在大楚弄明白了许多东西,也算无憾了。
    乌迩有她在乎的人,有耶律加央,有乌音珠,还有许多许多人。
    如果她就是容姝,那么她知道穿越的意义所在了。
    从她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对大楚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大楚百姓无辜,乌迩的子民又何其无辜
    曾经被家国仇恨折磨的公主早已香消玉殒,就算是白月光,也只剩最后一点零星的光了。
    《朱颜》中的容姝到底死没死,怎么死的,也许她很快就会知道,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高阳,长河,烈马,儿郎,这才是乌迩。
    容姝好像从身上卸下了一副重担,她浑身上下轻快极了,她对耶律加央道:“咱们比比谁骑的快!”
    耶律加央也奇怪,明明他没教过容姝骑马,但容姝骑马的姿势跟他一样。
    “比行,那得定个彩头,输的人得答应赢得人一件事。”
    容姝问什么事。
    “输的得给赢的当人媳妇。”耶律加央自信能赢,他总不会被容姝超了去,就算输了,他也愿赌服输。
    第六十一章 回乌迩的第二天她也不想……
    这听起来一个赔本的买卖,无论容姝是输是赢,她都赚不到什么便宜。
    容姝看向耶律加央,夏日的风没有那么凛冽,反而有些温柔,耶律加央比她快出一个马头来,他回头看她,“行不?”
    好像是一句玩笑话,但耶律加央说的极其认真。
    容姝想耶律加央不会跑太快,肯定不会丢下她,等到最后她使一点小手段,赢得人一定是她。
    所以容姝痛快地答应了,“行。”
    她穿的骑装,有种平时没有的英气,耶律加央多看了几眼,就被容姝驾马超过了,他舔了一下后牙,他可不能真输,不然真得当媳妇,这说出去,乌迩王的面子往哪儿搁。
    山林的路并不好走,马背上更是颠簸无比,容姝从前不会骑马,长公主也不会,会的是梦里的她。
    而她师从耶律加央,是耶律加央一把手教出来的。
    耶律加央以前只当容姝是金丝雀,大楚的女人娇娇弱弱哭哭啼啼,连马都不会骑。
    梦中耶律加央教她骑马,把她当成了雄鹰,一点都没藏私。
    可徒弟哪儿比得上师父,耶律加央轻轻松松地就把容姝甩在后面,容姝拼尽全力也追不上他。
    耶律加央还有心情跟容姝说话,“阿姝,到了乌迩咱们就成亲吧,让玛吉婆婆给你缝嫁衣。”
    他见过乌迩的姑娘出嫁,一身红衣,戴着红色头纱,上面是橙色黄色的花纹,容姝穿上一定好看极了。
    容姝拉紧缰绳,“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别说大话。”
    耶律加央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那等我赢了再说。”
    耶律加央游刃有余,容姝也不服输,她就算输也不能输的太难看。
    两匹骏马扬起一阵飞尘,烈日当空,大楚军队护送长公主回乌迩。
    路途遥远,马车慢慢悠悠,走的并不快。
    赵颜兮才知道大楚之外是什么天地,有蚊虫,树木高耸,不见天日,路算不上是路,有石头,有树枝,有草叶,她无法想象容姝第一次来是怎样的心情。
    现在容姝不见了,她替容姝去乌迩,心情真的一点都不好。
    她忍不住问徐景行,真要送她去乌迩吗,万一容姝已经回去了,她不是碍眼吗。
    徐景行道:“若是公主回去了,就送你回大楚。”
    赵颜兮想问问她算什么,却没问出口,其实问不问也没什么分别,在容誉他们的眼里,她什么都算不上。
    她早该明白,几年的感情,他们发生过无数的事,怎么可能说被替代就被替代,哪儿有什么替身,从来只有容姝一个。
    赵颜兮把头埋在膝盖里,她就盼着容姝快点回去,她好回大楚。
    就算大楚有容誉那个疯子,也是她的国,在乌迩她说不定活不过两天。
    往前的路记不清了,日升月落,月落日盛,赵颜兮数了八天,第八天的夜里,徐景行把她带走了。
    交给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手里,徐景行道:“公主找到了,在回乌迩的路上,我让人送你回大楚。”
    赵颜兮咽了咽口水,她其实有点害怕,“我能平安回去吗?”
    会不会半路上被灭口。
    徐景行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快马加鞭,五日就能到大楚,皇上若是问起,你便说是长公主打晕了你,其他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容姝的意思。
    容姝给他带了信,上面写着她已经出了永州,这是容姝留给他的东西,原本应该好好留着,可是,为了容姝的安全,他看完之后就把信烧了。
    容姝说把赵颜兮送回去之后,就说一切都是她所为。
    反正她这辈子都不会回大楚了,管容誉怎么想,都和她无关了。
    赵颜兮仰头看着徐景行,看着看着鼻子就发酸,她扭过头不去看他,“若有机会替我谢谢长公主,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活的……那么自在。”
    她会活在战乱之中,因为容姝,她得到了许多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赵颜兮说完,跟着上了马,徐景行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该在容姝走后对赵颜兮有恻隐之心,容姝是容姝,赵颜兮是赵颜兮,容姝受过的苦,除了她自己,谁都补偿不了。
    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了。
    清风吹过,赵颜兮和护卫消失在夜色中,不久之后,皇上就会收到容姝离开的大楚的消息,还不知是什么景象。
    希望皇上为了百姓能放下这件事。
    徐景行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爱容姝,却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亲远嫁,容姝喜欢上耶律加央,他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能放手,可是……容誉真当容姝是姐姐吗。
    世家本来就亲情淡薄,为了利益,父子都能反目,可是容誉为了带容姝回来,想尽办法。
    他们本就不是亲姐弟。
    徐景行心里有个念头,容誉喜欢容姝。
    ……
    马车里只剩一个侍女,还在继续往前行。
    空中盘旋着飞鸟,鸟鸣尖锐,更添孤寂。
    赵颜兮忍着颠簸,她坚信只要能回去,就能活下去。
    可是帝王一怒,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容姝离开大楚的消息是六月中旬传回盛京的,信鸽飞回来,发现同伴已经少的可怜。
    容誉在御书房批奏折,张绪自然不敢先皇上一步看传信,小心翼翼地呈了上去,然后跪在一旁听吩咐。
    容誉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了。
    长公主已回乌迩。
    阿姐回去了。
    他费尽力气,想要留下的人,却头也不回地离开,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投向别人的怀抱。
    是耶律加央吗。
    阿姐喜欢上耶律加央了吗,喜欢上一个异族,将来会生下一个野种,那个野种日后还会喊他舅舅。
    容誉嘴边浮起冷笑,又重新把传信看了一遍,他问张绪,“为何现在才有消息。”
    张绪伏在地上,“回皇上,信鸽飞出去之后,就没回来过,而且,永州的信使也说过有传信回来。”
    只是信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