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看见,难受得灵魂快要出窍的人,曲腿坐在床上,大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死寂的白光照在脸上,映出她意外的表情。
    “怎么又来了?”
    许盛大步流星走到床边,唇角下拉,一把抢过电脑合上,力度不小地放在桌上,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谢凌顿时也气愤,不过实在没力气,只能圆瞪着眼不说话。
    情绪的尽头,是无尽的沉默。
    许盛拿出衣兜里的药,仔细拆开,对着台灯又看了遍说明书。
    恰好钱妈进来,端着热水。
    “小姐,吃药吧,少爷刚才去买的药,止痛的。”
    见两人僵坐,拿不准这气氛。
    许盛拿出药,脸色稍微缓和,“药片嚼碎了吃,见效快。”
    把药和水都递给她。
    谢凌当然不会和自己作对,乖乖听话。
    眼下后,说:“好了,你们出去休息吧。”
    钱妈收到许盛的眼色,关门回去睡觉。
    “还有事?”谢凌语气不善,等着他的解释。
    许盛嘴唇动了动,背着光,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
    “刚才,是我冲动了。不过你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再工作了。”
    他看得清楚,这个人,就算自己深陷病痛,空出来的时间绝不会留着消化痛苦,而是会利用起来工作。
    谢凌很直白:“我又睡不着,不工作干什么?”
    这个时期的女孩,多多少少有些脾气。
    更何况是她,一向盛气凌人的。
    热水救命后,微微挑起下巴,目光犀利,“再说,你管我做什么?”
    言下之意,他管不着她!
    她相信许盛那晚询问能不能不退婚是真的,也相信在许家听到的话是真的。
    这只能说明,许盛和许老都有自己的打算。
    不知道是出于道义还是利益,许盛不想退婚,但这并不影响他说服不了许老。
    那他就更没资格管她了。
    谢凌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冷刀,直戳戳扎到许盛心坎上,翻出一场红海烟雾。
    男人在黑暗里沉默良久,垂在床被上的手指死死攥紧,泛出冷白的骨节。
    “不知道这个药多久见效,你快睡吧。”
    大手拉过薄被盖到肩头,反倒使谢凌意外。
    “那你呢?”
    目光在房门和男人间来回流转。
    但面前清冷的人却说:“我看着你。”
    “看我做什么,回自己房间睡觉。”她提高音量。
    更出乎意料,男人一口答应,“那我回去了,有事叫我。”
    毫不停留地关门出去,谢凌看得傻眼。
    真...听话呀。
    怎么有点...失望?
    她甩了甩头,偏头看见没关的落地窗。
    窗外银海一片,波光闪闪。
    冷漠凄清,浪漫适意。
    忽然想起许盛因为她吃坏牙齿被责罚的那天。
    “许盛,我为你求了情的。”
    所以,希望许谢两家最后不至于撕破脸。
    她看得出神,感官无力,丝毫不察虚掩的房门外突然加重的叹息。
    药效产生后,她逐渐陷入酣眠。
    似乎在梦中,一团滚烫的东西挤在她小腹上,她本能地伸手抱住,结果对方猛烈颤抖一下,再无反应。
    那夜,她睡得很沉。
    梦里有个人对着她说话,“姣姣,你怎么不信呢?...”
    第二天醒来,自己抱着一只冷却的小热水袋,床边的被角床单褶皱得像有人趴着过了一夜。
    她没当回事,洗漱了下去。
    许盛在桌边看着报纸,听到脚步,只扬声说:“钱妈,可以上早餐了。”
    她坐下,说:“你不用等我的。”
    报纸下的脸没反应,只有报纸翻过一页的响动。
    “好。”
    钱妈端上早餐,欲言又止地吞吞口水,到底忍住,守在一边。
    谢凌偶然抬眸,才发现许盛淡淡青黑的眼圈。
    “昨晚睡太晚了,眼圈都出来了,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许盛拿筷子的手一顿,“好,我记住了。”
    吃完后,谢凌郑重说:“昨晚,谢谢。”
    不等回答,转身上楼去,回房后发现自己脸上一片绯红,模样娇羞。
    心里止不住的心跳,险些要蹦出来。
    楼下,许盛心旷神怡地继续吃完,尖锐的嘴角半晌也没拉下。
    钱妈心底感叹:加油,少爷!
    过了几天,钱妈给谢凌准备调养的中药时,她心中一暖。
    “谢谢钱妈,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
    只要规律作息,就不会痛的。
    钱妈慌忙摆手,失口解释:“不是我准备的,都是少爷前几天专门去医院开的。那天晚上,也是他去买的热水袋,灌了热水给你送去,一直守到第二天呢。”
    “啊?”她一脸茫然,一点也不知道的样子。
    钱妈意识到什么,挠挠头岔开话题,“哦,没什么,我还煨着汤,我去看看。”
    谢凌将口中苦黄的药汤一饮而尽,脑子里乱成一团。
    许盛守了一晚?
    苦涩从舌尖炸开,口腔里每一寸都是药草呛味。
    恰好这时,大门开了,许盛提着东西进来,看见她端着碗,不由自主温沉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