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时有些恍惚,问道:“棣州在哪儿?”
    皇帝道:“在沧州附近,离渤海不远,十二弟在莱州,倒是离得不远,以后叔侄两个也互相有个照应。”
    太远了……
    但太后什么都没说,她点了点头靠在迎枕上,半响后道:“明日,哀家派个嬷嬷去接一下……”
    皇帝松了一口气,低声应下。
    太后扯了扯嘴角,这也算是他们母子间的一个交易了,皇帝对新庆网开一面,太后不出面,不会对益州王叛乱之事表态。
    不然,她只要在人前说一句皇帝得位不正或是益州王反叛有内情的话,皇帝就能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没,将来不知道要被后人记到什么时候。
    皇帝疲倦的回到太极殿中。
    皇后亲自帮他脱了外裳,让殿里的宫人都退下了。
    她给他端了热水泡脚,皇帝脚底被按得有些疼,这才回神,他一把抓住皇后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别忙了,我自己来。”
    皇后见他眉头紧锁,便低声问道:“母后还是不肯松口吗?要不我去……”
    皇帝摇头,“母后已经答应,明天只派一个嬷嬷去看看。”
    他捏了捏她的手道:“她心中有怨,你身子不好,这几日便在殿里养病吧,那边让太子妃去就好。”
    皇后就横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心疼我,焉知承明就不心疼他媳妇呢?”
    皇帝便笑了笑道:“你还当自己年轻呀,这种事让他们去做就好,承明要是心疼,你就教他,让老大媳妇把老三媳妇几个带上,替她分担分担就是了。”
    皇后失笑。
    夫妻两个苦中作乐笑了一阵,便依偎在一起,皇后抱住他的胳膊道:“二郎,你也不要太在意朝臣的评论,是非功过不止要看他们,更要看百姓。”
    皇帝就苦笑道:“百年之后,朕怕是要成为有罪之君了。”
    他轻咳一声道:“你说朕让太史令改一些记录如何?”
    皇后:……
    她失笑道:“从汉始,史家们便爱用春秋记法,隐君王之过,但既是隐,便还有迹可循,你何苦给后人找麻烦呢?”
    皇帝撇了撇嘴,没被说服,他还是很想找太史令聊聊天。
    皇后也不勉强他,继续道:“陛下若是烦闷,不如找个空隙出宫走走,两年前您从剑南道回来时不是说,宫中三年所得,抵不过出宫一月吗?”
    皇帝便沉默,想起两年前他南下剑南道,一路上看到的喜怒哀乐,想起那些受灾的灾民伶仃求生,也看到他们的坚忍难过和愿望……
    他抿了抿嘴,松开皇后的肩膀道:“我大晋建国不过二十四年,各地士绅豪富却已经有侵占土地之迹,老五是因为豢养私兵造反才暴露,在我们看不到地方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事呢。”
    他道:“治理百姓与打仗不一样,打仗可用蛮力胜之,治理百姓却不可以,梓童,我想让承明出京历练历练。”
    第1214章 大喜
    皇后没有反对,只道:“等阿理去就藩,开春后再让他出去吧。”
    皇帝就沉吟道:“就快要过年了,要不留阿理过了年再走?”
    皇后就忍不住掐了他一把,“还早着呢,不是早早派人去收拾王府了吗?此去洛州又不远,不过三日的路程,以后我们要是想他了再把他叫回来看看就是了。”
    皇帝还是很舍不得,心很痛,“阿理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我的身边呢。”
    皇后无奈的道:“你常怨母后疼宠老五太过,以至于让你为难,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疼宠阿理太过,承明也为难呢?”
    皇帝皱紧了眉头道:“他有什么为难的,阿理有的,我都有给他一份儿的,而阿理没有的,他也有,这样还不够吗?”
    皇后就叹息道:“难不成你还想学赵武灵王吗?”
    皇帝脸色一变,绷着脸沉默半响后心痛道:“好吧,待这次老五的案子一了解就让他去就藩。”
    皇后却道:“也不用等到彻底了解,待送了益州王下葬就让他走吧。”
    皇帝张了张嘴,在皇后的注视下不得不闭上嘴巴同意。
    益州王的棺椁进京前并没有被大肆宣传,因为反军起兵突然,被平定的也很快,所以京城的百姓还什么都没感受到,自然对凯旋归来的殷礼没什么太大的感受。
    殷礼也不想宣传,太后还在呢,皇帝又是人亲哥哥,杀了一个亲王的感觉并不多好。
    但棺椁进京,他又带了一千兵马护送,进京的时候还是要提前把路过的街道把控起来。
    满宝他们听到消息,特意翘班翘课跑到街上去看。
    连刘老夫人都特特坐了马车过来看。
    看着三具棺椁从他们眼前路过,再慢慢走远消失,刘老夫人沉默半响后放下车帘子,对赶车的刘贵道:“回去吧。”
    满宝他们则是站在一家临街的酒楼二楼上看的,几人从栏杆那里探头目送军队走远,这才收回脑袋,“我们这就算报仇了吧?”
    白善轻轻地嗯了一声,“算吧。”
    白二郎摸了摸胸口道:“这事儿总算是完了。”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白二郎问,“我们是要回益州上学,还是在京城上学?”
    白善道:“先在国子监上着吧,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