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晓佛自嘲的笑道:“旁支而已,能够恩荫进国子学已经是父辈余荫了。”
    他瞥了一眼白善,念着比他年长两岁,他们又境遇相同,便忍不住提醒道:“我们能够进入国子学就已经是比别人先走了好多步了,你年纪又小,实没必要如此着急的经营出仕的事。”
    白善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卢晓佛一看便知道他没有听从他的建议,他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说。
    交浅不好言深,他能提醒一句便已尽到朋友之谊了。
    彭志儒快步走来,和俩人挥手道:“走走走,中庭那边出了题目,听说请了好几位先生来断诗呢。”
    白善便与他们一起过去,满宝已经找了位置研墨,提了笔在纸上写下一首诗来,一旁的白二郎正苦恼的咬着笔头。
    白善走过去,先仔细的看了一下挂在亭子外的题目,很俗气的,以中秋为题。
    再低头去看满宝做的诗,他点了点头。
    满宝写好后把笔递给他,将她的诗一抽,给他摊开一张白纸道:“你写吧。”
    她将她的诗交给白二郎,让他交上去,“行了,想不出来就别为难了,快帮我交上去。”
    白二郎看了一眼她的落款,只写了一个周字,便问道:“怎么不写全名?”
    满宝就环顾一圈,忧伤的叹息道:“诗词不是我的长项,这诗嘛,共赏可以,还是不要丢脸的去争什么名次了。”
    既然不争名气,那自然是没必要落款全名了。
    白二郎便读了一遍她的诗,嘿嘿乐道:“我知道了,你这诗不过平平,反正也扬不了名,大名不写也就不写吧。”
    “总比你连写都写不出来的强。”
    白二郎:……
    白善在一旁听着抿嘴笑了笑,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落笔。
    庄先生与他们解析诗句时说过,好诗从不是空话,文字是一直存在的,光靠词藻堆砌是出不来好诗的。
    真正的好诗是言志,抒情,与策论一样,须要言之有物,言之有情方能动人。
    在来之前他就想过,中秋能出什么题目呢?
    不是月亮,便是桂树,或是什么都包含其中的中秋。
    可他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有何志可言,有何情可诉?
    自然是有的,只是没人知道而已,他写的也不怎么如自己的意。
    可总比以前只知吃和玩儿好太多了。
    白善沾了墨,慢慢的落笔……
    满宝把白二郎撵走了,扭头见白善一直很沉默,便忍不住上前一步看,就见他正写下第五句。
    满宝读着读着,也忍不住沉默下来。
    白善将最后一句写完,扭头对上满宝的眼睛,眼中还含着泪,他就笑着点了点头,将笔放下,然后将墨吹干,递给才交了满宝的诗回来的白二郎,“这是我昨晚睡不著作好的诗,我刚又改了两个字,觉得比昨天晚上的略好些。”
    满宝点头道:“是作得很好了。”
    才回来的白二郎又被塞了一张纸,忍不住爆发道:“虽然我写不出来,但你们也不要总是使唤我去交诗吧,很丢人的。”
    满宝瞥了他一眼,将纸抽回来,来回看了一眼后对白善道:“先落款,我觉着你这诗很好,必能评上。”
    白二郎就探头去读,读着读着声音渐小,虽然他自己作诗的能力不怎么样,但赏析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白善,“这是自己作出来的?”
    白善掀起眼皮道:“难道我还能抄别人的?”
    “不,我怀疑这是你们两个商量出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写得这么好,而且这不也有写满宝的吗?”
    满宝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道:“你可真会想,我倒是想自己作出这样的好诗来,奈何我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不远处的彭志儒写完了,正要拿上去交,见他们凑在一起说得热闹便走过来问,“你们都作好了?”
    满宝道:“我都交上去了,你看,这是白善写的。”
    彭志儒低头看诗,惊讶的看了白善一眼,“这是你写的?”
    白善点头。
    彭志儒便沉默了一下,然后把自己手里的诗给揉了丢到一旁,笑道:“那我这首诗便不好拿出去献丑了。”
    白善的诗虽比白二郎和满宝都强一些,但其实庄先生说过,他们都不太擅作诗,所以他还是第一次被满宝白二郎之外的人夸,脸色忍不住微红。
    彭志儒见了微微一笑,道:“白兄弟何不现在就交上去?”
    白二郎自告奋勇,“我替你去。”
    说罢扯了纸就跑了。
    卢晓佛也写好了,走过来问,“写得有多好?念来与我听听,我决定一下,我这首诗是不是也要揉了。”
    他们三个虽然是一起考入国子学的,但他的名次尚在白善之后,而且他和彭志儒后来去看过张贴出来的文章,认真的说,白善的卷子并不比彭志儒的差,尤其两点,他的帖经和墨义一点儿错也没有,彭志儒的墨义还错漏了一句呢。
    而策论,他们两个私下讨论过,白善的也是言之有物,不比彭志儒的差,且他字写得比彭志儒的好。
    他们俩人当时便猜,白善之所以落在第二名,恐怕是年纪太轻,且他刚进京,还没把名气打出去。
    而当时彭志儒已经在京中拜访了许多人,有了些许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