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说话,但它好像什么都懂。
    廖初把做好的鱼糕掏出来,放到黑猫面前。
    黑猫伸长了脖子嗅了嗅,歪头,带点儿疑惑和审视的瞅了他一眼:
    这不是它之前闻到的香味。
    人类,你在驴我?
    廖初:“……猫吃调味料不好。”
    “喵~”
    廖初认真道:“专家说的。”
    “喵~”
    余渝默默掏出手机,拍下了一人一猫跨界交流的全过程。
    大约是觉察到这个高大的人类不容妥协的意志,黑猫终于底下了高贵的头颅,将香喷喷的鱼糕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之后,它舔了舔爪子,又过来逛麻花似的,在廖初和余渝四条腿之间绕了一圈儿,细长的黑尾巴轻轻扫过他们的裤腿。
    之后,便灵活地跃入冬青丛中消失了。
    余渝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真可爱啊。”
    之前他也曾远远看到过这只黑猫,当时就觉得有点眼熟。
    现在一看照片,懂了!
    像廖初!
    都是看着冷冷清清的,其实内心住了个大可爱……
    正说着,就见廖初突然变戏法似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粘毛滚筒,沉默着将两人裤腿上的几根黑毛黏走。
    然后,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便携式消毒喷雾,吭哧吭哧往裤子上喷了十多下。
    余渝:“……”
    你那是多啦a梦的魔法口袋吗?
    究竟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后天廖记餐馆就正式开业了,廖初就顺便过去检查一下。
    冬天太冷,许愿缸放在室外有可能被冻裂,廖初早就搬回家了。
    不过食客们对此颇有不满:
    如今来吃饭的人们,谁兜里不揣几枚钢镚儿啊!
    饭前饭后“来一局”,都成了固定流程了。
    万一下一个五百万就是我呢?
    没有许愿缸的廖记餐馆,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甚至因为这件事,连年前那段时间的食客满意值都下降很多。
    系统就苦口婆心地教育廖初,“你只是失去了一口缸,而顾客们,失去的可是希望啊!”
    连这点儿心愿都不能满足,算什么好老板!
    没奈何,廖初只好将一楼入口处增加了一道博古架一样的隔断。
    年后开业,就把许愿缸放在隔断到门口之间的空地处。
    这么一来,推门进来就能看到漂亮的睡莲,架子上也可以放置顾客们随身携带的大物,提高了空间利用率。
    而隔开之后,他也勉强能过动物不进餐厅的坎儿。
    廖初开门时,余渝就习惯性四处乱看。
    清江市本地的习俗是初六初八开门
    当然,那些大型连锁商场超市不管这些,赚钱要紧,除了大年三十儿当天,压根儿不休息。
    今天才初四,街上依旧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
    所以偶尔一个两个人,就特别显眼。
    余渝忽然发现一个男人沿着街道疾走,虽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但从他的步伐中就能推断出,很急。
    那边廖初已经开了门,见他站在外面不动,“看什么?”
    余渝收回视线,摇头,跟了进去,“没什么。”
    已经数日没开火的餐馆里温度很低,廖初先去开了空调,又仔仔细细检查水电。
    余渝双手抄兜,笑眯眯看着他到处转在,最后定格在厨房里。
    年前整理好的锅碗瓢盆依旧整齐,幽幽放着雪白的光。
    就连墙角的抹布,也都根据颜色分门别类,规规矩矩叠放着。
    廖初一抬头,就发现余渝正举起手机,不由失笑,“有什么好拍的?”
    余渝靠在门框上笑,“什么都好拍。”
    这个人只要一进厨房,气势就瞬间不同了。
    像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
    余渝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中毒,怎么样都看不够。
    除了他们两个,偌大的餐馆里空无一人,只有空调机发出细微的声响。
    廖初朝他招招手。
    余渝走了进去,然后下一刻,就被卡在他和料理台之间。
    两人鼻尖挨着鼻尖,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余渝的心跳突然加快,有点紧张,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这,这算什么?
    厨房play吗?!
    不,不对,他应该不会允许在这里发生这种事吧?
    毕竟是个连被猫蹭过,都要喷消毒喷雾的人……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瞎想了。
    吻细细密密落下,离开时,还会发出细微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拉扯声。
    余渝有点意乱神迷,抽空喘了几声,含糊不清道:“廖先生唔,进步,进步神速……”
    廖初发出低低的笑,声音有些沙哑,“继续努力。”
    余渝的胸膛都被带着微微震动,脸上的热度都快把自己烤晕了。
    继续努力?
    都这样了,还努力什么?
    这人看着正正经经的,可私底下,真是……
    廖初的手指穿过余渝的头发,顺着一路往下,不轻不重地往他脖子上按了下。
    余渝一下子就软了。
    好像有电流迸发,顺着脊椎疯狂蔓延,一路流窜到四肢百骸。
    廖初刚要说话,却突然听到门铃响了声。
    两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谁这个时候来!!!
    廖初把余渝留在里面,自己往外走了两步,就见一个男人迟疑着推着门,有点不确定地向内张望。
    “请问,有人吗?”
    “有什么事?”
    廖初从厨房那边绕过来。
    来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衣服虽然皱巴巴的,但懂行的人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而从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稀可以分辨出一点旧年生活优渥的痕迹。
    只是帽子外面露出来的头发,竟已经白了。
    看见廖初后,那个男人明显松了口气,眼里突然迸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光芒。
    “请问,今天是营业了吗?”
    廖初冲这位古怪的顾客摇头,“后天才开始。”
    那人眼中的光突然就暗淡了,好像被掐断电源的灯泡。
    他两只手不断地搓着,干裂的嘴唇蠕动着,浑身上下都在散发一种焦躁的,近乎崩溃的气息。
    听见两人对话的余渝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惊讶地发现,那就是刚才自己看到在街上狂奔的男人。
    刚才他是在寻找开业的店铺吗?
    因为这一带的店门都关着,所以看到廖记餐馆之后就冒然闯了进来。
    那个男人狠狠咽了口唾沫,突然声音发颤地道:“拜托,帮个忙,算我求您,帮个忙……”
    他的膝盖甚至都弯了弯,好像随时都能折叠跪下去。
    廖初清晰地看见了他周身弥漫的情绪层:
    漆黑,像暴风雨要到来之前完全黯淡的漆黑。
    代表绝望的苦涩疯狂蔓延,几乎到了呛人的程度。
    廖初本能地皱了皱眉。
    这种程度的绝望,他只在医院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