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卫无死后,她已有两年没有同摄政王说过话,若有朝政相议,就唤许公公来传递书信。
    最近朝内传言,尊亲王有意将自己的小女静和县主许配给摄政王,尊亲王手握西南壮兵,若是与摄政王漠北黑鳞军相联手....那她更无力掣肘摄政王手中兵权。
    石中钰眸光转冷,望向铜镜里明艳的脸庞,淡淡道:“将内务府前几日送来的海棠望仙裙拿来。”
    宫宴上,几位凯旋大将推杯换盏,明德将军起身,对高殿上的摄政王敬酒:“末将永世不忘大帅提携之恩!”
    凤殊影神色淡淡,举杯饮下烈酒。
    “太后娘娘驾到。”内监尖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群臣起身,心中揣着十二分敬意,朝着缓缓而至的太后殿下匍匐行礼。
    自然,除了高殿上对影自酌的男子。
    凤殊影半垂的漆眸,越过手中杯沿,落在不急不缓登上金阶的女子身上。
    这条绚丽多彩的海棠裙,果然最适合她。
    石中钰迎上摄政王的目光,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两年,二人便是这么过来的。
    刚刚从西番晋升的几位小将军头一次入宫,以前只在边戎听说过当朝太后手握重权,心胸狭隘,频频阻挠摄政王扩疆壮兵的计划。
    今日一见,皆被太后惊明艳端庄的姿容看傻了眼。
    明德将军却不似几个毛头小子一般面露痴色,在对太后行过礼后便头也不抬,专注于桌上肥美的羊腿。
    “这几位可就是为西番一役立功的小将军?果真是年少有为!”
    石中钰盈盈一笑,对几位面色红润的小将军举杯相敬。
    正当几位小将军被太后娇艳的笑容晃得手足无措之时,殿上却传来摄政王的一声冷哼:
    “殿前失仪,成何体统,你们几人明日滚去漠北历练。”
    埋头啃食羊腿的明德将军嘿嘿一乐。
    殿下群臣似是对摄政王与太后二人的争锋相对早就见怪不怪,徒留几位瞠目结舌的小将军还摸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就要被丢去漠北大营。
    小小风波过后,许公公堆起笑脸,对摄政王道:“静和县主为感念边戎勇士浴血奋战,献舞一曲。”
    凤殊影点点头,淡淡道:“准!”
    丝竹声悠然响起,殿中缓缓走进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身着软银轻罗百合裙,发鬓上的水晶布摇随着莲花微步珊珊作响。
    石中钰看向殿中舞态生风,宛若百合仙子的娇人,心绪平静。
    想来这位静和县主便会是摄政王未来的王妃,单从皮囊上一观,二人皆属于清雅一挂,倒是般配得紧呢,届时凤卿大婚,她要送去什么礼物祝贺呢?
    凤殊影炽热的目光看似在欣赏殿中翩翩起舞的女子,其实早已越过静和县主,落在琉璃金钟上倒影出的那抹倩影上。
    小太后又在走神了。
    曲终舞止,殿下响起喝彩声,静和县主双颊红晕,眸含秋水,大胆望向金殿上高高在上的男子,她未来的夫君。
    父亲说摄政王对二人的婚事并无排斥之意,她喜不自胜...只可惜,静和君主的目光移动到摄政王身旁的女子身上。
    她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意,只可惜...被殿上这位寡廉鲜耻的女子染指过。
    乐声停止,石中钰醒过神来,下意识道:“美人舞得尚可,赏!”
    语气轻挑,仿若在打发一位红尘佳人。
    端坐在殿侧的尊亲王脸皮一紧,怎奈尊卑有序,只得咽下太后给女儿的羞辱。
    殿下的静和县主倒似不在意,豁达一笑道:“臣女谢过太后赏赐。”
    “静和县主在边戎施粥流民,募银以筹军资,皇上感慨县主慈悲之心,赐封郡主之位,名号不改。”凤殊影淡淡道。
    “恭贺静和郡主。”
    石中钰淡淡望向殿下群臣对热腾腾出炉的静和郡主频频敬酒,也跟着举杯相庆。
    宫宴结束,石中钰在星蝉的搀扶下,缓缓登上殿侧阁楼,倚栏赏月。
    夜风微寒,她拢了拢身上的锦织斗篷,望向夜空中孤零零的皎月。
    “太后殿下可是在感叹,少了众星相捧,孤月也暗淡无光?”
    石中钰转过身,看向眼前笑盈盈的女子,淡淡道:“哀家不似静和郡主心思缜密,赏月便是赏月,生不出旁的念想。”
    听到太后不留情面的嘲讽,静和郡主不见羞赧,脸上依旧挂着无可挑地笑容:“是臣女多虑,不及太后殿下淡泊明志。”
    被人饶了赏月的兴致,石中钰不欲多言,起身朝阁楼下走去。
    “殿下可知臣女为何要选点绛唇一曲作舞?”
    石中钰冷冷看向皮笑肉不笑的静和郡主,没有接腔,心中在想,凤卿未来的夫人,未免过于呱噪了一些。
    似是也没指望太后会回应自己,静和郡主宛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哑巴贵妃仗着吴轩宠爱,生前尽享荣华,却不知害死她的并非是皇后,而是她手握重权宰相之父...对了,静和还未恭贺石尚书晋升右相之位!”
    原来摄政王应下尊亲王之女的婚事,是为了掣肘父亲上位。
    “静和郡主今夜的一曲原是为哀家所舞,难怪...”
    石中钰拖长语调,一步步走向静和郡主。
    静和郡主感受到朝她缓缓走来的太后身上骤然爆发出威严气势,与方才满眼落寞,倚栏赏月的女子判若两人。她不禁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凉的汉白玉凭栏上,突然有些后悔主动招人眼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