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被屈南叫出来的,屈南不想见我。”陈双说。
    “那是表面,事实上完全相反。”白洋摇摇头,“我们的大脑就是一个主控室,主控室不能没人。主人格承认了自己的痛苦,意识开始脱离,等于离开主控室,这时候就有次人格顶上来。不是屈南把他叫出来,是他感受到屈南弱化了,必须出来,这具身体不能没人控制。有些次人格很凶残,还会互相争夺身体,有些人格不适应新环境,甚至不愿意出来。屈向北很强,所以保护了屈南薄弱的存在感,性格分裂停在了这一步。”
    “但是你一定要想清楚,这是精神病。”唐誉补充,“我没想到屈南会这么严重。”
    “他不严重,他已经稳定了。”白洋皱眉,“你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
    “你看他现在的样子,不严重?”唐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们别吵了……所以,屈向北和屈南完全不一样,对吧?”陈双终于搞明白了一切。
    白洋点点头。“人格就是人,不是性格。主观意识承认了屈向北的存在,他的身体机能包括兴趣爱好完全不同。这个病的最好结局是共存或者融合,你能不能接受?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不怪你。”
    “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屈南是我男朋友,我不会放弃他。我要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我,知道我没离开过。”陈双再次看向屈向北,绝不打退堂鼓。
    陶文昌看着面前的熟悉陌生人,也是一筹莫展。谁知道屈南在感情里这么脆弱,玻璃心像水晶花园一碰就碎,陈双都没有说过分手,他就把次人格逼出来了。再想想从高中起感情跌宕起伏的自己,以后啊,别叫屈南“南哥”了,叫“南妹”吧。
    最后,一行人送屈向北回去,陈双也没找到机会和他搭话。到了楼下,白洋就不再送了,怕这么多人一起上去会影响屈鹏的状态。
    陈双跟着屈向北进电梯,默默地盯着他看,侧脸明明没变,可气质坚毅刚硬。最后他大着胆子一步贴过去,抓住他的左手。
    刚好电梯门打开,屈向北甩开他,一步迈出去。家门口堆了很多快递,纸箱有大有小。
    屈向北拿钥匙开门,一声不吭往里搬。
    “你慢点,注意一下腰。”陈双着急地跟着,“屈南是运动员,马上要比赛的,这箱子这么沉,万一你闪着腰了怎么办?”
    “你能不能离开我家?”屈向北再次下逐客令。
    “不能,你休想轰走我。”陈双帮着他一起拆快递,仿佛这里就是他家,也不知道买了些什么,非常沉。
    自己这边还没拉开,屈向北那边已经打开了一个。
    里面是一对儿结婚的泰迪熊,一个穿白色长裙婚纱,一个穿西装领带。
    还有一套泰迪熊睡衣。
    屈向北看着睡衣帽子上的熊耳朵,痛苦地闭了闭眼。人格苏醒后,他花了两天时间适应了大学身份,现在还要适应这个?屈南这两年在干什么?
    “这是屈南给我买的。”陈双蹲着靠近他,“他爱好很奇怪,喜欢毛茸茸,他是毛绒控你知道吗?”
    “你能不能滚远一些?”屈向北将泰迪熊扔到一边,再拆第二箱。
    先是有土壤掉出来,完全拆开后,是一棵绿色植物的苗。
    这他妈……屈向北的眉头再次紧皱,屈南不是国家一级运动员么?怎么开始种花了?
    “这是……这是!”陈双看了一眼,拿起地上的说明书,“这是蓝色月季的中苗,你别给弄坏了!”
    几秒的兴奋过后,陈双疯狂进行开箱,十几个箱子,全部都是月季苗,根部被湿润的土壤裹着,被保鲜膜保护起来。它们都活着,连叶子都没掉。
    还有一箱是花的种子。
    “转蓝和青空……蓝色的。”陈双自言自语,想起天台上摞了很高的花盆。
    “是屈南给我买的。”他忽然明白了,不知该哭该笑。原来,屈南想把整个天台送给自己,让自己种花。他还买了漂亮罕见的蓝色月季,转蓝是灰蓝色,青空是蓝紫色。如果能全部开花,天台一定很好看。
    如果两个人没有闹矛盾,现在屈南已经带自己回家了。他会耐心解释自己的病情,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你闹够了没有?”屈向北将一箱营养土踢开,“闹够了就离开我家。不要再找屈南了,他和你没有关系。”
    “我不离开。”陈双看着现在暂时是屈向北的屈南,一字一字告诉他,“屈南今年大三,就读首都体育大学,他高考那年是全校的状元。”
    屈向北上了楼,一字不听。当他回到屋里,陈双也跟上来。
    他停在了书桌前,重新叼起烟。桌上比昨天多了一个西洋棋的棋盘,他左手拿起一个棋子,跳了两步,吃掉另外一个棋子。
    “马上要比赛了,我会把屈南带回去,继续守住金牌,首体大的跳高一直是强项,屈南会把这块金牌留在队里。他是首体大的防线。”陈双有些震惊,屈南并不会下棋,可是屈向北会。果然人格是独立自由的。
    “你赶紧走。”屈向北的声音开始变化,压抑着愤怒,“你不要来找他。首体大最后的防线也不是他,他跳不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跳不过去?”陈双被这句话激怒,哪怕是屈南的嘴巴自己说的,他都想揍人。别人不可以说屈南不行,屈向北更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