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媞急了:“不可能,你骗我。”
    “就是这么回事,郭纯嘉见鬼也一样。”陈姜嘿嘿:“人家祖训都是写出来挂在正堂任人瞻仰的,你家的什么祖训还用得着神神秘秘背着人传?知道我为什么会不辞劳苦陪你上京吗?因为真的很想听听你会跟他说什么。”
    “你!”赵媞气炸:“好,我不说了,我走!”
    “哎,哎哎!”
    秘密,她太好奇了,可是赵媞态度决绝,宁肯不说,也绝不让她听到。小皇帝看那姐姐鬼言行举止都无甚特别,发脾气的样子更颇有人味儿,一波惊怕过去后,同样的好奇心爆发,道:“若国师你非在不可,不如覆目塞耳?”
    皇帝发话了,陈姜不敢不从。她好言好语劝回赵媞,答应不看不听,赵媞这才回头。
    内侍送来布条布团,听说是陈姜用,袁熙亲自动手替她蒙在眼上,堵塞双耳。陈姜不停地咳嗽暗示他放点水,可袁熙似乎没能理解,给她堵得结结实实,外界声音一片混沌。
    赵媞特意压低了嗓门,陈姜只能感觉到小皇帝一会儿倾身,一会儿后仰,一会儿肩臂震动,当真一个字也没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小皇帝拍了拍她,她一把抓下布条,掏出耳塞:“说完了?”
    赵媞眼泪未干,怀疑地看着她:“你听见什么了?”
    “听见你说大周江山有一条龙脉,横贯东西,下藏金银财宝无数,我要去挖!”
    赵媞哼了一身,盈盈下拜:“陛下,你要保重身体,臣姐这就告辞了,大周交给你,父皇母后和你的母妃都会高兴的。臣姐下去后,定会告诉他们,陛下很好,大周很好,赵氏英灵可以安息了。”
    “嗯。”小皇帝抿着嘴,脸上现出不舍表情,眼睛里也有泪光。
    一出御书房,赵媞安静地飘远,飘到一棵树下仰头看着树冠,不知在想些什么。
    袁熙询问陈姜想住在宫里宫外,陈姜没有回答他,而是捂着嘴小声问师焱:“她说什么了?”
    哈哈哈,赵媞傻了吧?她防来防去竟把师焱给忽略了。陈姜蒙眼前看见师焱默默站在角落,而赵媞浑然未觉,只顾盯着她的时候,心里就乐开了。
    师焱重点抓得很好,废话一概不提,道:“求与朱霖合葬。”
    “朱...朱霖?”名字有印象,想起来后陈姜也傻了,赵媞以祖训为幌子来见小皇帝,居然是为了这种事?
    师焱点头:“她说,不合葬,无法投胎。”
    陈姜心里突了一下,赵媞......看来深入研究过自己的执念啊!
    “朱霖?”袁熙奇怪地看着陈姜捂嘴自言自语,“陈姑娘,你方才是说朱霖吗?”
    陈姜抬起头:“你认识?”
    袁熙顿了片刻,道:“如果你说的是朱太傅的儿子朱霖,我认识。少年状元,才华冠世,先帝在时,曾想为他与殿下指婚。但……他拒了。”
    第109章 未亡人不太好了
    赵媞做公主十六年,享尽荣华,受尽宠爱,唯婚恋一事上似乎有些不顺心。
    及笄后她爹想把她和杨贼三子凑一对儿,她不愿意;想把少年状元朱霖指给她,人家不愿意。两次议婚都落了个尴尬收场,要是不亡国,后头不管嫁给谁,男女方可能都会意难平。
    赵媞想与朱霖合葬,这件事还真是非皇帝不能办到。她又没嫁进朱家,甚至连个婚约都没有,人家祖坟凭啥让你进?只有利用皇帝的权利,下旨为他俩指个阴婚,赵媞方能如愿以偿。
    如果这就是她的执念,陈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成全她混过去算了。只要能投胎,也不必非把她那点不能言说的隐秘心思扒个干干净净。
    可问题是,朱霖他没死啊!大周重整旗鼓二次上线,朱家必然平反,朱霖说不定很快就会现身。莫名多了个鬼老婆算怎么回事?成全了赵媞,活人那方要如何交代?
    陈姜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好像在石头山下找一粒芝麻的感觉。耗时耗力累半死,芝麻找到了,石头也搬完了,心情一点都不愉快。
    三日后,陈姜陪赵媞去修好房顶的摘星阁,定个六楼的雅间,居高临下观看了杨氏覆灭记。
    杨老二在战场上被袁熙杀了,杨老三声称失踪,后经老大供述是被他骗出去弄死了。所以游街示众时,只有杨贼和老大有资格站进囚车,接受群众唾骂,其余亲属都绑着手跟着后头步行。
    内外城挤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群情激愤,骂声震天,过路囚车不时遭受菜叶攻击。从她们所在角度看下去,只能看见囚车里两颗顶着乱发的脑袋,此刻的表情是看不见的。
    陈姜趴在窗台啧啧:“老百姓就是爱瞎凑热闹,杨贼也没欺负过他们啊,日子不一直过挺好嘛,这会儿怎么都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唉,情绪是一种会传染的病毒啊!”
    一张冷若冰霜的鬼脸伸到她眼前:“你说什么?”
    陈姜讪讪:“我说老百姓骂得好,砸得对,篡位窃国者,当永世遭天下人唾骂!”
    行刑在内外城交界的老功德碑下。这块碑记载了大周建国后著名将领的著名事迹,当初还是赵媞的祖祖祖爷爷立下的。经两百多年风霜洗礼,早已残旧,刻上去的字迹都看不太清了。周人习惯了它的存在,杨贼也已习惯,所以篡位后竟没将它毁去。如今让他死在这块碑的下面,不难看出皇帝...或者说袁熙的心态——讽刺。大周功德碑屹立不倒,姓杨的终究只是个过客。